12 两难事(1 / 2)

嫡妻奋斗记 宝金 1947 字 1个月前

“阿姊。”她无声地叫道。

惠妃伸出修长的食指,比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二人便如此躺着,许久之后,有男子的脚步声从内阁里出来。他低声同宫娥们说了什么,便出去了。

涂饰着铅粉,惠妃的脸色看不出变化,然而她的目光却冷沉着。十六娘不敢出声,只是望着阿姊,心里纷纷乱乱。

许久,惠妃坐起身,轻声道:“阿央,你便在此处躺着,若是累了,再睡一会子也无妨的。阿姊有事,过阵儿遣宫娥唤你起身你再出来,千万听话,莫让人知道你方才是醒着的!”

她还是哄小女娃儿的口气,十六娘却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她抓住惠妃的衣袖:“阿姊……当真万勿与至尊斗气!”

“哪儿会呢。”惠妃笑得发苦:“我不同你们,小夫妻别扭了,便谁都不理谁。我若惹至尊不快,岂不是给裴家惹事的?”

十六娘这般方才松开阿姊的袖子。她看着惠妃推了床屏出去,心里堵得难受。

她不清楚自己所恨的是谁,是至尊,还是六姊裴绍。男女之事,若至尊不愿,六姊便是打扮得再美艳,亦成不了什么的。然而至尊啊,那是天下人中最不可违抗的……他想要的岂有得不到之理呢。

这一双男女!她咬了唇,心里狠狠地恨自己——方才酒宴上,真该借着醉意,将裴绍头上那朵牡丹摘下丢掉的!

这不要面皮的人,竟做出如此事情来,万一传出去,阿爷该气杀了!至尊还要她常至宫中呢,那岂不是欺负到十一姊头上了么?!十一姊不是个受气的人,想来总有一日会报复六姊,那也好,该叫这骨头轻的女子知道这世上还有规矩人伦的!

十六娘原本便觉得,十一姊配了至尊,只做个妃子,颇亏了她那样好相貌好人才。此时更是益发难过。这世上男子难不成都是如此么,待他好,便理所当然地要被他辜负?

至尊如是,二郎如是,旁的男子呢……三郎不必提,他最是个眠花宿柳的人物,大郎……她实是不熟,然而未曾娶妻便有两房妾室,想来那事儿上,亦不会如何收敛。

可女子呢,她的阿姊,纵使心中苦闷,对那人仍需笑语嫣然,依要毕恭毕敬。若是旁的人家,妇人尚有瞒着夫婿寻摸一名少年相好的办法,多少也算些报偿,可阿姊身在宫中,何等的委屈痛苦,也唯有她自己一身担当!这般,纵有一日能好好教训一下六姊这不知轻重的女人,可那又能解得了恨么。

十六娘想着阿姊,又念起自己,心里万千念头,几次差点默默落下泪来的。然而惠妃走前嘱她不得叫旁人知她醒来,她也便不敢动弹地躺在原处。

躺得久了,困意便如潮水般涌上,然而她又不敢睡。眼皮粘连在一处,可那无法言明的恐惧藏在心中,她始终不曾真正睡着。

十六娘亦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只是,从阿姊走开的时候,她便觉得这深宫里的安静,仿佛是有生命的巨兽逐步迫近她一般,叫她心上死死绷起一根弦,勒得胸口生疼。

待到帐中原本的几丝日光都已经暗去,而殿中烛火已经燃起的时分,才有年轻的宫娥来唤她起身。彼时十六娘已是倦极,强自撑着不睡去罢了,竟自觉看不清那宫娥面目,只听得她道:“秦夫人可速速起来吧。秦府只道有急事,遣人来宫中催娘子归返呢——秦将军已经在便门外候着了。”

十六娘甚至想了想她口中的“秦将军”意指何人才坐起身来。她头疼,明明并未睡着,却仿佛是才从最深的噩梦中挣扎出来,口中是苦的,周身百骸,没片分气力。身子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宫娥搀着她出了殿,自有辇子在外候着。十六娘乘辇到得便门内,那几个守门的宫监便将门打开了。及至此刻,十六娘方被夜风吹得清醒起来,她扭头看向辇后跟着的宫娥:“我带来的婢子呢?你可告诉过阿姊我要走了?”

“惠妃已经知道了。”宫娥垂首答道:“您所带来的那位小阿姊,她留在惠妃身边,惠妃还有事儿要嘱她呢……”

十六娘愕然:“嘱她?阿姊要说什么,同我讲岂不一样?”

宫娥摇摇头,显是不知了。十六娘心中生疑,正待再问,便听得门外有人唤了一句:“阿央!”

她回头,但见秦云衡骑马立于宫门之外。隔得远了看不清他面庞,但她能隐隐觉察出他的紧张。

那宫娥似乎告诉过她秦府有事了!十六娘心中一急,也顾不上再追问拥雪的事儿——想来宫中也无甚人会对她的婢子做什么,便忙忙下了辇,在宫娥的搀扶下朝他走去。

她甫一迈出宫门,秦云衡便跳下了马,几步向前迎着扶住她。那宫娥自然松手,十六娘顿觉从他手上传来的力道拖着她朝前,站立不稳之时,竟一下摔进了他怀中。

“二郎,府上出了什么事?”她靠在他身上,只觉得心都放下来了,强自压住的醉困之意如今无需再忍,她几乎抬不动腿了。

“并没有……没有什么事。”秦云衡低声答:“只是你如此晚了还不回去,我有些……想念你。”

十六娘有些诧异,然她是着实累了,亦无心多问:“当真无事?奴头疼得紧——二郎还带了车来,便许奴歇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