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成婚时,未来的儿媳也没逃过征选,服侍的对象正是文兴县后来厉鬼复苏的令司。”
这件事对钱家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一说完,不敢看众人眼神,低垂了下头去。
之所以钱忠英要主动提及这件事,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能逃离文兴县的事其实是很离奇的,不说清楚,后面许多事都不好交待来由。
他说完这话,预料之中的讥讽、嘲笑并没有响起。
半晌后,钱忠英抬起了头来,怔怔的盯着赵福生看,却见她神色平静,眼中并不见令他难堪的异色,心中大石落地的同时,突然又有些想笑:
“大人们怎么不笑我?”
“你是驭鬼者对手?”赵福生问。
钱忠英愣了愣,摇头:
“那当然不是”
他一说完,这才明白赵福生话中之意,半晌后突然长叹了一声:
“这件事情在郡中属于常态,兴许谁都没错,可能过不去的只是我自己。”
他说完这话后,摇了摇头,压下心中杂乱的情绪:
“文兴县的令司名叫胡时,原本是县中镇魔司的一个令使,县里的令司后来厉鬼复苏,厉鬼偏偏被他驭使。”
前任令司恰好厉鬼复苏而死,这位胡时便正好坐了令司之位。
钱忠英道:
“去年的九月那阵”他说完这话,又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瞧我这记性,已经不是246年了,如今都247年喽,”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声:
“跌跌撞撞的,又多活了一年了。”
他表情有些片刻的失神。
好在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走神,立即又道:
“前年的九月,郡里突然有人来县府传递消息,说是早前新来的郡府镇魔司大将朱光岭大人征召各县的令司及县府的官员入郡商议要事。”
一郡首脑事前全无征兆,突然要求县府的两个重要人物入郡,竟浑然不顾县府这两个人走后会不会出乱子这样像是一拍脑袋做出来的事在其他正常的县可能显得有些荒唐,但阳郡本身就不正常,这些年来郡中将领如走马灯似的来,接着又一个个死在任。
每个来的人安静不了多久就开始发疯,像朱光岭这样的操作也不稀奇。
当时胡时就打算前往,同时县中的县令也要打点行囊。
朱光岭的召见可非普通的去走个过场、行个礼便能了事的。
所谓礼多人不怪。
在不了解这位掌控阳郡生死的银将底细之前,准备厚礼总不会出错。
文兴县的这位驭鬼令司可非省油的灯。
官府下沆瀣一气,想方设法搜刮民脂民膏,无论县府衙门还是镇魔司都富得流油,就是为了此时做准备。
送礼倒是简单,可此时路不好走,如果要押运财物,难免引人注意。
这一路入郡要几天时间,无论水路、陆路,沿途匪盗很多,怕引来麻烦再生事端,因此要大量人手押运。
而人手一多,吃喝自然也要考虑,又要增加一些运粮的装备。
说到这里,钱忠英看了赵福生一眼:
“大人别嫌我啰嗦,我说这些话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担忧赵福生听得不耐烦,毕竟说了半天,还没提到正题,因此他这话一说完后,随即话锋一转:
“当时镇魔司连带着胡时在内,一共去了八人,县府去的人最多。”
县令名叫费明光,带了贴身的仆从一人,师爷四名,长吏五人,身强力壮的差役四名,同时雇佣了城中一些士绅、豪强豢养的家奴,一共凑齐了七八十人,浩浩荡荡的往阳郡行去。
“你说了这么多,莫非这些人入郡后出事了?”
张传世问。
钱忠英摇头:
“在郡内并没有出事。”
他说道:
“非但没事,还全部都很幸运的平安而回了。”
这可不容易。
驭鬼者喜怒无常,脾气暴戾,文兴县这么多人去,竟然都能平安而归。
“回来之后,费大人心情很是复杂。”
赵福生听到这里,不由问他:
“为什么费明光心情复杂?”
“他是又怕又高兴。”钱忠英嘴角微勾,露出一丝冷笑:
“此次入郡,所有人都去了阳郡府,甚至费大人还见到了朱大人,说是朱大人召见了郡治下共三十八县的县令及令司,提及了一件事”他说到这里,语气顿了片刻。
而昌平郡一行人从东屏村而来,此时哪里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
就连年纪最小的厉东平都反应了过来:
“加税?”
钱忠英看了他一眼,这两天他也打听出了厉东平底细,知道他是文兴县治下东屏村的幸存者之一,只是走了狗屎运搭了镇魔司这班车。
他点了点头:
“朱大人说是在往年的税赋,镇魔司要再加两成税。”
这可是大事。
大汉朝各地之中,镇魔司是压在百姓身的一座大山,税本身就很重,已经令人不堪负荷。
如果要再加两成,便如官逼民反。
百姓走投无路,肯定是要怨声载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