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道:“舅舅,你看这贾子玉如何?如今,朝堂再无杨阁老制衡。”
宋璟摇了摇头,低声道:“如今永宁侯与齐浙两党争执一场,士林之中不少视永宁侯为异类,浙党也多有不满,以后朝争愈演愈烈,于国家社稷未必是幸事儿。”
魏王默然片刻,说道:“舅舅,那还是沿袭先前之论吗?”
先前就是极力拉拢着贾珩,起码要与贾珩交好。
但是贾珩一直吊着魏王,魏王也需要朝堂官员以及士林的支持。
宋璟道:“殿下原与永宁侯是友非敌,一切照旧即可,但殿下不能站在士林的对立面,一些朝政大事审慎参与。”
陈然闻言,面上现出思索,旋即,凝眸看向一旁的邓纬,道:“邓长史觉得此后朝局将何去何从?”
邓纬道:“齐党经此一事元气大伤,杨阁老首当其冲,浙党从此势大,以圣上之性情,势必要以永宁侯与楚党平抑,而忠顺王废为庶人以后,诸藩也将有大用,至于永宁侯在江南就与浙党屡有龃龉,将来斗争会愈演愈烈。”
陈然追问道:“那邓长史以后如何与贾子玉相处?”
“殿下为天子嫡子,的确不能得罪士林,与永宁侯公私有别,不远不近就是了。”邓纬笑了笑,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将五城兵马司握在手中,做出一些实绩来,对虏战事,胜负未可知也。”
魏王点了点头,道:“孤也是这般心思,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相比旁人,孤与贾子玉关系还算亲近。”
宋璟道:“咸宁不是与贾子玉说了,未知消息如何?”
“听咸宁所言,子玉已经答应了,不过咸宁也不想再参与此事。”魏王皱了皱眉,想了想,道:“此外,南安郡王与永宁侯经此朝争,只怕势同水火,孤夹在其中,也是左右为难啊。”
贾珩在大殿之上请斩南安郡王严烨,此事自也随着群臣下朝流传了出去。
邓纬沉吟片刻,道:“南安郡王也不至于禁绝殿下与永宁侯来往才是。”
魏王叹了一口气,道:“此事难说。”
军机处定是要决出个胜负,如果两方仍是不死不休,将来他还要作个中人转圜调和。
宋璟道:“其实于殿下也是一桩好事儿。”
迎着魏王的疑惑目光,宋璟道:“两条腿走路,也能稳妥许多。”
南安郡王这等外戚势力也需要制衡,如果将来然儿上位,贾严两家也能互为牵制。
就在几人议论之时,外间的仆人说道:“王爷,宫中的戴公公打发了内监,说圣上要在太庙举行献俘大典,让王爷与王妃前往太庙观礼,还有派五城兵马司的差役兵丁到太庙前门街协助府卫弹压街面,以防百姓冲撞大典呢。”
魏王闻言,心头一震,起得身来,道:“告诉那位公公,孤这就出发。”
说着,目光振奋地看向宋璟,说道:“舅舅,去太庙。”
宋璟点了点头,与邓纬一同送着魏王在魏王府典军方叙的护送下前往太庙。
太庙
在西南方向的观礼台上,人头攒动,一架澹黄色的伞盖之下,崇平帝在一众内监和府卫的簇拥下,扶着栏杆眺望着。
身后轩峻、壮丽的宫殿在冷峭、刺骨的寒风之下巍然矗立,飞檐构角的殿宇,在皑皑白雪微覆中,朱甍碧瓦现出一角,见着几分纤丽妍美。
而在西南方向,一座飞檐勾角的井亭之上,彩色帷幔为屏,对牌高立,宋皇后、端容贵妃以及冯太后、大批宫妃,陪着太上皇同样眺望着太庙前街之上。
此刻,街道两侧已经站满了警戒的锦衣府卫和内厂厂卫。
戴权躬身,小步而来,低声说道:“陛下,文武百官已在安顺门左阙恭候着了。”
太庙献俘,自然不可能将俘虏进入殿中,惊扰陈汉的列祖列宗,而是在殿前的广场上举行。
“召文武百官至前殿观礼。”崇平帝面色微顿,向着戴权问道:“永宁侯呢?”
戴权道:“陛下,已经派人去宁国府知会了。”
下午是太庙献俘,这样的盛典显然是要贾珩这位平定寇虏南侵的当事人亲自出现,否则总归要差了一些意思。
崇平帝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内监道:“陛下,魏王、齐王、梁王从太庙西北门来了。”
不大一会儿,魏王陈然,齐郡王陈澄,梁王陈炜从太庙西北门过来,来到城门楼,快行几步。
说来也巧,几位王爷几乎是前后脚到来,也不知是不是互相打探着对方府上的动静。
齐郡王与魏王、梁王纷纷向着崇平帝拜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平帝今天心情不错,目光慈祥柔和几分,说道:“都平身吧。”
看向几个儿子,暗道,现在就差楚王还有泽儿。
念及此处,问道:“八皇子呢。”
那内监道:“陛下,已随着太后娘娘在东南井亭观礼。”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去将八皇子领过来。”
孩子就要从小教育,如果能培养一个周王弟那样的贤王,于社稷也是有着大用。
那内监应了一声,连忙传圣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