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曲水流觞宴是夏敏亲自筹办的,甚是有新意。
男女宾分开就坐,中间只用屏风帷幔隔着,因都是家眷,倒不用泰国避讳,四周皆是敞开。
花树点缀,清泉潺潺流淌。酒足饭饱后,宾客三两聚起,游园闲聊。
怀夕本是与王郁心和丁心兰同桌而食的,但吃了一半,娇娇不肯,丁心兰只好带她去那边水池看游鱼。
王郁心很快也被夏敏叫走。
因是家宴,仆妇们都留在外院,怀夕一人吃着无趣,又不知道帷幔对面哥哥是否吃完,便落下筷子想去找丁心兰。
可刚走到回廊,迎面就走来一人,挡住她前行的路。
“裴世子?”怀夕有些惊讶,“你怎么也在这?”
裴劭低声一笑,反问道:“我怎么不能在这?”
是哦,这是他姨母家......
怀夕讪讪笑道:“我以为你未参加科考...”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是说他未中榜就不能来参加......
啊,怎么觉得解释了反而更奇怪?
裴劭看着怀夕语无伦次,眼角眉梢俱是笑意,“你的脚好全了吗?我给你的药可用完了?”
裴劭给自己解了围,怀夕乐得其成。
“还没用完,不过已经好了。”她笑着说道:“跑起来也不痛了。”
“你呢?你的伤好了吗?”
她以为他伤得不厉害,可上次问他又说伤还没好,怀夕不免也有些愧疚。
想到上次意外撒的小谎,裴劭有些尴尬,含糊地说道:“也好了。”
“那就行。”
裴劭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有人唤怀夕的名字,他也跟着看过去,
原来是丁心兰抱着娇娇走过来。
怀夕绕过裴劭,笑着迎上去,将娇娇接过来,在娇娇白嫩的脸上重重亲了一下。
......
不知为何,裴劭听到那声音,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很快就告辞回了宴场。
丁心兰看了眼正逗弄娇娇的怀夕,又看了眼连背影都有些慌乱的小世子,眼神转了转。她从怀夕手里将娇娇抱下来,让她自己在旁边玩,她则与怀夕坐在廊檐边上。
“刚刚过来的路上,见到你哥哥被几个小娘子围住了。”丁心兰笑道:“金陵的女子果然大胆些。”
怀夕卷了卷衣摆,叹了口气,“别提了,刚刚也有好几个姨婆拉着我问我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怀夕丝毫不意外,哥哥是状元郎,又生的那般好。王老夫人和干娘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她们说哥哥到了成婚的年纪。
可她哪里知道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虽不清楚,但被问得多了,她也大概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想,小时候哥哥总嫌他吵闹,那他肯定喜欢安静的女子。外貌呢,她设身处地想一想,当然好看些更好。性子呢,别像她这般调皮,持重些......
总之,听她说完,王老夫人和干娘都点了点头,似乎也很赞同。
听到怀夕的说辞,丁心兰噗嗤一笑,她也想象不出来怀夕那清隽疏淡的状元郎哥哥会喜欢什么的女子。
想过刚刚慌乱逃走的裴劭,丁心兰试探地问道:“那你与那裴世子...?”
丁心兰顿了一下,怀夕没等到她的下文,疑问道:“什么?”
丁心兰看着怀夕一脸懵懂的模样,心下暗叹,小姑娘估计还没开窍呢。
恐怕是神王有意,襄女无心......
当事人都不清楚,她也不好点破,索性闲聊起其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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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书院离布石街并不远,平日宋承云多是打马来回。只是今日席上同窗多番庆贺,喝了些酒,王夫人特意让马车送他们兄妹回来。
暮春时节,夕阳不舍,仍悬挂在苍穹之上。凌阳河岸边绿树成荫,河面上是斑驳的翠色和粼粼的金光。
怀夕把窗帘落下后,春光刹那隔绝在窗外,马车内只余夕阳昏黄暗光。
即便有些醉意,宋承云仍昂然端坐着。
雪衣黑发,身姿挺拔,风骨自成。
半昏的光影为他清淡的眉眼镀上一层暖色,半耷的眼睑下淡淡的胭色隐隐泄露了一丝醉态。
怀夕半起身,重新落座在宋承云身旁。
坐在正中的男子似是没发现,眼眸仍然半闭着,待两边太阳穴被一双带着暖意的柔手轻轻按压着,他神情才蓦然一敛,无声地睁开了眼。
瞳眸是纯粹的黑,像揉碎的云雾深不见底,冷冷清清,日光暖色也很难在他身上落下痕迹。
他一睁眼,怀夕便关切地凑到他眼前,询问:“哥哥可是头痛?”
其实,宋承云的酒量不算好,只是他喝醉后也从未过醉态,所以很少人知道。
怀夕摸不准他是否真的喝醉,但见哥哥眉峰紧皱,知道这是他头痛时常有的姿态,所以才凑过去想替他减轻一些痛楚。
宋承云看着离自己不足一掌远的莹白小脸,轻恩了一声,又闭上眼。
太阳穴又被轻轻按了起来......
力度太轻,她呼吸时的气息打在脸上,宋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