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又问顾淮舟:“你呢?听夏竹说,你与叶清儿和离后,直接住进大理寺了?要不要我给你找宅子,牙钱算你便宜些?”
“姜老板这生意都做到我头上了?”顾淮舟无奈摇了摇头,“近日我按谢砚给的名册,收押了不少贪官,公务繁忙,也是没时间回府,索性住在府衙方便。”
四年前,谢砚把朝堂官员的把柄给顾淮舟。
是因为谢砚算到秦骁重情,就算颠覆李氏,也会沿用旧臣。
顾淮舟握着这些旧臣的命脉,就可像谢砚一样扶摇直上。
只要顾淮舟势力稳固,就能护得住姜云婵一生安稳。
可顾淮舟总相信会有吏治清明的那一天,他不想以恶制恶。
故而,他将谢砚提供的罪证全部呈于朝堂之上。
圣上倒也支持他肃清吏治的想法,他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自然乐不思蜀。
“你是对的,阿舟!”姜云婵知道他和谢砚是不一样的人。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对着他莞尔一笑,一如当年顾淮舟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时,她也是这般全力支持着他。
顾淮舟眸光微荡,迟疑了片刻,“等查完贪腐,我就要去两江总督府上任了,婵儿……”
“有没有想过回江南?”顾淮舟喉头微涩,“和我一起回江南?”
姜云婵讶然抬眸,正见已经身居高位的顾淮舟面颊微红,瞳孔微缩,十分紧张地望着她。
好像当初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时,一样紧张地不知所措。
可是……
世事变迁,人已殊途,他们已经错过了交叉点。
“阿舟,我已经有桃桃了。”
“我不在意的。”顾淮舟眼中对她的爱恋一如往常,甚至历久弥新。
姜云婵知道就算她跟谢砚有过一段不堪的过往,就算她有了桃桃,以顾淮舟的人品,他待她还是会一如往常的好。
可姜云婵怎么就没有那种春心萌动的感觉了呢?
她没想过再嫁人,也没想过离开京都。
她嘴角轻扬,话音温柔无波,“好啦!走之前,记得知会我一声,我为你送行。”
顾淮舟准备了许久的话噎在喉咙里。
他从她眼里已经看不到那份悸动了,有的只是朋友的关切。
他印象中爱哭的姑娘,如今眉宇间平添了一份坚韧的温柔。
她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了。
顾淮舟不愿让她为难,也释然地笑了笑,“行,我等着你的送行宴。”
两人相对而视,平和得仿佛某个闲暇的午后,偶然相遇闲聊的老友。
岁月如此温柔。
远处,传来孩子稚嫩的笑声。
桃桃拉着鬓边生了白发的扶苍经过拱形门,朝姜云婵挥了挥手,“娘亲,我和苍叔去给爹爹上坟,你去吗?”
姜云婵眸色一凝,抬了下下巴,“娘还要去铺子里呢,你跟苍叔去,记得早些回来用晚膳。”
桃桃失望地垂头,讷讷“哦”了一声。
“娘晚间给你做糖醋鱼还有鹿梨浆!”
“好呀!”小孩子的喜乐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小糯米团子听了有好吃的,立刻又兴高采烈,拉着扶苍蹦蹦跳跳出门了。
顾淮舟目送桃桃的背影,又回看姜云婵,“四年了,还是没去他坟上看看吗?”
当时在明月村,顾淮舟找到姜云婵时,恰逢谢砚的尸体被抬回来。
那具尸体被岩石砸得血肉模糊,都快看不出人形了。
姜云婵当场晕厥了过去。
再之后,入殓、下葬,直到三年祭姜云婵都再未看过谢砚一眼。
甚至至今也不知道谢砚的坟墓在哪儿。
她不闻不问,众人也都默契地不提。
四年时间,谢砚这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唯顾淮舟还敢在她面前提起过往,“你知道我这次去两江总督府做什么吗?”
姜云婵心不在焉摇了摇头。
“我去查镇国公府和玉麟军被诬陷为反贼,导致满门凌迟处死之事。”
“……”姜云婵怔然。
顾淮舟又道:“当年镇国公府功高盖主,前朝李氏怕江山不稳,便趁着国公爷和玉麟军在外征战,给他们按了卖国反叛的罪名。
国公爷浴血奋战,却在凯旋当日,被李氏下了狱。
数万候在京郊豪饮庆功的玉麟军将士未死于敌手,反被李氏赐酒毒杀,魂葬故土。
所以,谢砚筹谋多年要颠李氏江山,也不全然为了权利,他应是想给国公爷报仇,让国公府有一日能沉冤昭雪。
他这些年其实已经收集了许多铁证了,奈何李氏不可能认罪,只能推翻他们,明君上位,国公府才有机会洗脱骂名。
谢砚死前把这些证据给了当今圣上,圣上有意在今年重阳宴将真相宣告天下百姓,赦免玉麟军后裔。
我此番去两江总督府便是要核实证据。”
“原是如此。”姜云婵震惊于玉麟军的事,但更叫她惊讶的是:“阿舟你要帮谢砚他家洗清罪名吗?毕竟……”
毕竟谢砚生前,没有少迫害顾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