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县县衙堂上,灯火通明,两班肃立。
因为涉及杀人重案,哪怕已经入夜,县令包大人还是升了堂。
包大人得知这凶嫌几人都已经缉拿到案的时候自是万分欢欣的,
然而他甫一踏进公堂,就觉得不妙。
等到望见那两个形容万分熟悉的“凶嫌”背影之时,就更是心里一咯噔。
只是夜间火光幢幢,他犹自存了两分侥幸,生怕是自己错看漏看了,不信邪地颤颤出声:
“你二人且抬起头来。”
结果一看,
嚯,真是展昭与叶染!
这两人一个是他上京赶考的时碰上过的展南侠,另一个又是白日里好生夸赞过一番的叶义士。
哪一个都是会干出这等谋财害命之事的人。
此情此景,堂上坐着的包大人和堂下跪着的叶展凶犯二人当真是大眼瞪着小眼,彼此含情脉脉,无语凝噎。
但哪怕包大人心中已经有所计较,该问的案子却也要问。
更何况他们二人确确实实是在人家官府衙役追查到那凶嫌赵大家中的时候,被当场捉来的。
包大人想至此处,当即一拍惊堂木,开始问案。
包大人:“堂下所跪何人?”
两人一一答了。
包大人:“你二人为何会出现在那凶嫌赵大家中?”
叶染与展昭二人对视一眼,由叶染先一拱手,条理清晰地交代道:
“上午从县衙出来后,我左右思虑不过、便找到了王宛夫人问案。”
“之后虽是被言辞拒绝,然而在下仗着有些走南闯北的经验,便在一旁了解过案情,后随同展侠士一道去探查了死者刘世昌归家的土路。”
“下午我二人沿着土路马蹄印、重点在那赵家村中打探一番,一路查到这赵大之时,正见他手抱一只骨瓷所烧乌盆,又突然有了许多银钱,便料定此乃凶嫌无疑。”
“而王夫人与一众衙役们查至赵大家中时,我二人正打算拿他归案。”
“这前前后后之事,展侠士也都能作证。”
叶染一口气解释到此,案件前后是非分明,再无二人错处。
展昭也点了头:“正是如此。”
一旁的王夫人却当即嗤笑出声:“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二人和赵大沆瀣一气,见他东窗事发,惊惧之下,就要先行前去灭口!”
她道:“回大人,今日我和衙役们沿路一直询问打探找到了赵家村。昨晚虽然我丈夫归家日晚,然而那匹白马到底招摇,村人也多有看见,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到了哪家。”
“我和衙役们便挨家挨户地查访,直到半夜敲到这赵大家的时候,一开门,那赵大倒在地上,叶、展两人正欲行凶!”
“此事和我一道的衙役捕快们叶都能作证。”
王夫人说到此处,已经是涕泪连连。
包大人看着堂下三人,却真真是头大,左右为难。
不管什么案情,最难的就是自证清白,若是叶染二人有人旁证还好,若是没有——
倘若赵大醒来,见自己活路无望,咬死了叶染与展昭两人是同谋,那他们真真是跳进黄河水里都洗不清了!
更何况哪怕是有人旁证,叶染与展昭都是江湖人,又有这高来高去的功夫——
证罪容易,脱罪却是难上加难。
当真难办、当真难办!
正在包大人为难之际,案犯叶染在堂下却跪得踏实又淡定,甚至还有空拦住了正想出声申辩的展昭。
“你拦我作甚?”
展南侠急瞪他一眼,半晌又皱着眉偏过头去,一副“我倒要看看你待要怎样”架势。
叶染失笑。
不怪他如此淡定,却是因为已经看清楚了这县令包大人的为人。
且不说这刘世昌的确不是他杀的,就算真的是,这包县令恐怕也必须要等案情前后梳理清楚、旁证、主证乃至人证物证齐备才会下令结案。
绝不会冤判错判。
不过他此时拦住了展昭,却是因为另一件事。
这刘世昌一案案情本不多么复杂,然而发展到现在,几次三番对簿公堂,却总让他觉得有哪里过于波折违和。
这时,
县令包大人几番斟酌,最后还是一拍惊堂木:
“传凶嫌赵大上堂。”
两班衙役各分出一人,当即将那已经昏过去的赵大拖上堂来,同样是一桶当头泼下。
此刻隆冬腊月,寒气彻骨,一桶水下去恨不能当场冻出冰渣。
叶染拢了拢衣襟,心有戚戚,可算是知道自己早上是怎么个惨状了。
此时,
“阿嚏!”
赵大也是一个激灵苏醒过来,还不待一个喷嚏打完,包大人就当堂棒喝出声:
“赵大,你可知罪!”
谁知这赵大却是个胆大包天的之徒,此刻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刚把喷嚏憋回去,还没等看清楚堂上状况就是一个劲儿地大喊:
“大人!小的不知啊!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包拯没多说什么,当即指了旁边的衙役官差,将从这赵大家中搜到的一应物事全摆在了他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