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此意徘徊(八)(1 / 3)

治骨 珍珠浪涌 2443 字 3天前

日头未落,余晖被前边几条青巷遮住,洒在黄土屋子里便偏潮冷。

幼瑛带着胡饼与米汤过去时,木板门大敞,里边儿空无一人,地上被扯了一堆细纱布。

归义大街上,几辆牛车拉着草席往城门走,草席里裹着长长的物什,有几袭还在蠕动,路人纷纷手掩口鼻,被这浓烈的味道熏着了。

粗衣青年两两拉着牛车,为首的约略三四十岁,马脸,窄眼皮小眼睛,身材瘦削,有驼背,穿着一袭黑色圆领袍。

“这是什么情形?”

“从乐坊运出来的死人,拖去雪翠岭扔了。”

“我怎么看这草席里还有动静,这不是害人么?”

“领头的骀佗向来心狠,且她们这些人的眼睛坏了,吓人得很,谁乐意供这些人白吃白喝,或许死了也是解脱。像她们这些人,命硬不好。”

牛车拉出了取国城门,不知是哪家铺子泼出了桶污水,黄土地上都是湿黏黏的,漂浮着丝丝腐臭,幼瑛一路追过去,刚过度厄湖便看见他们身形。

牛车车轮碾在砂石铺就的沙地上摇摇晃晃的响,一下一下印着度厄湖的水迹。

珠绯棚的东家远远就听见有马蹄朝这边赶,看了一眼未曾在意,不多久便拦身在他这伍牛车前。

东家定睛看了看,抬抬手让牵引牛车的仆役停下来。

“我还以为是哪尊菩萨。”

“我们过去雪翠岭,你有何贵干?”

幼瑛没有料想到他们今日就打算埋尸,也没料想到他们居然打算活埋。

她心有余悸,仍旧镇定的从马背上下身,掏出袖袋里的凤鸟玉令牌摆到他的眼前。

她一直揣着它防身,今日还是第一回用上,青玉玲珑、凤鸟翱翔、日月居中,楷书阴刻“扶光郡主”,雄强奇肆。

“和我过去县衙。”

东家闻声,不见得紧张,挑挑眉梢,斜眼看看令牌,再抬起手拍过:“原就是你给她们包的伤。”

“我只听袭军使的吩咐,扶光郡主是何人?我识不得,你莫不是从哪儿窃来的令牌?冒名可是大罪呵。”他的个头比幼瑛矮,却说得张扬有气势,重重的一咬尾音,笑了笑。

幼瑛垂下手,看了看简陋牛车上的草席,面色冷清:“你说…你只听袭军使的吩咐?”

东家摆摆手,抬步欲走:“一来一回数十里地,莫要耽误我的时间。”

过了度厄湖,四面都是沙海,风随处可来,捎着几分干燥。

幼瑛用劲推了他一把:“袭军使为了边地安危,与兵卫白昼早起、至昏而止,骑枪射剑一日不怠,你怎敢将诓害人命之事推诿到他的身上?”

“卫朝律令,诸图财害命者,五年;已致人伤者,流三千里;已取人性命者,凌迟处死。”

东家被她这么一推,旋即冒了火气,却又暗含着一股羞辱感,从而使得嗓音更尖锐:“她们是贱户,与律令等同吗?她们的户籍都依附在我的手中,我买下她们是让她们待客,她们如今这副模样,走在黄泉路上都堪比牛鬼蛇神。扶光郡主,你何时这么心善了?”他张唇说着,并未动手。

“原来你知晓我是谁,”幼瑛也顿时将他的声音掩盖过去,“卫朝律令,诸奴婢有过,其主未禀官府而擅杀者,杖责二百;若故意为之,罪加一等。你生杀人命,这是杀了多少奴婢,还想用袭军使给你掩过去,我看你也应当被凌迟处死。”

“凌迟处死?”

东家看着幼瑛模样,反而开始笑了:“县外贺员外杀妻害妾,他最后有事吗?”

“同罪异罚、同罪异罚。我供养这些奴婢吃用,她们却要故意杀我,按卫朝律法,她们是要被处以斩刑的,我不过也是按律例行事,惩罚有罪的奴婢!”

骆驼托运着客土,白杨胡杨堆放在度厄湖边,远看近看都是绿翠的,武思为卷着袖口裤腿,在往这边赶过来。

风沙粗粝的刮在人身上,幼瑛极其不耐地抬手扇在东家脸上。

“她们软弱无力,何时要故意杀你?”幼瑛继而说道,“你惩罚这些奴婢,却借由袭军使之名,袭军使是朝中官员,也是魏国公的堂侄,你造如此妖言,轻者流刑,重者绞刑,袭军使知晓吗?这些奴婢是要杀你这个主子,还是要杀袭军使呵?”

“你今日是打定主意与我过不去?”东家显然没有料到,巴掌拍凝了他的笑,“以往怎么不见你这般热心肠,若不是剜眼会让眼睛坏死,你怕不是早就将谢临恩送来我这儿,你装什么模样?”

幼瑛再次将令牌提到他眼前,令牌的形状便像是一座尖锐又祥和的山。

“你今日要么将人撂在这儿,要么同我过去县衙说明白。”

“郡主殿下动这么大的火气么?”

东家还未回话,身后便传来声音,幼瑛回头看去,袭招身着深色马褂,与他的莫高军骑于马背上,腰悬利刃、背负强弩。

袭招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东家冷哼了一声,松了一口气。

幼瑛赶过来只是临时的,未曾想到他也会恰巧过来。

州县的禁医令是乐人得罪了高官厚禄之人才下达,美名其曰是乐人过多、药材珍贵、官府料理。

官府除了见到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