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般情状,被阿兄看到,却是有些不妥,因而……。”
秦云朝瞥了十六娘一眼,竟微微笑了笑:“不妥?二弟亦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儿郎子,转眼要做阿爷的人了,犹自这样喜欢玩闹,原也知道此般叫人撞破会不妥的。”
此语一出,秦云衡自是僵立不知如何作答不提,连十六娘,原本满满当当的窃喜,也尽数去空了。
要给秦云衡诞育第一个孩儿的,是乔灵娘。秦云朝这般说,却好像十六娘才是这三人中后来的狐狸精一般,趁人家怀着喜,使尽周身解数要夺人情郎。
然而秦云衡亦扫到了十六娘那一霎间失落的模样,他咬了咬牙,道:“多谢阿兄提醒,只是阿兄亦不是少年郎君,总会知道夫妇之间嬉闹戏狎可远过于此的!这一场叫做兄长的看去,是我的不是,然而喜欢玩闹,却不算是什么错处吧?”
他这样强自辩解,是有意要盖过秦云朝那话中揶揄十六娘的意味了。十六娘听在耳中,怎生会不明此意?可她却无从欣喜——秦云衡越是要证明他们小夫妻间亲密,便越是叫她落成笑话。倘若他们夫妻当真亲密,她缘何还始终是女儿身的?
秦云朝冷笑:“是了,做兄长的此刻此时现身,好生不知趣的。二弟与弟妹请便,此间距我所住地方不近,天又晚了,回去太迟怕不好。”
秦云衡眉头微蹙:“怪我疏忽,还未问过阿兄来这边是有什么事儿呢。”
“没什么,只是拜望了母亲。”秦云朝竟在此刻不合时宜地有意挑了唇角,似是有意讥嘲:“二弟这边已经迎了正房娘子,无论按嫡庶之序还是长幼之别,若我这做阿兄的再不娶亲,怕要叫秦氏落下笑名了。母亲许是忙二弟这头的事,不记得我,我也只好去提醒一下。”
秦云衡被这话刺得血往头上涌,然而他又不能说什么做什么,只得悻悻道:“阿兄若看上谁家闺秀,大可开口便是。”
“当真?”秦云朝微笑,看向躲在秦云衡背后的十六娘:“我看上的便是弟妹的娘家人——河东裴氏长支的十三娘子。”
十六娘悚然抬头,她原是想着自己的心思,然而也零零碎碎听了这兄弟俩的几句斗嘴。此时听闻秦云朝欲求她裴氏女儿为正妻,当真是愣了一下的。
裴家累世公卿,要娶裴家的小娘子,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以秦云朝的身份,岂能轮得着他点着谁就是谁的?
然而且慢——那十三娘子,是谁啊?
十六娘确是河东裴氏长支出身,家中姊妹的次序,是要算上同祖父的几个叔伯所出的小娘子的。那几家人同她家多少有来往,姊妹之间也多多少少见过几面,唯独这十三娘子,她实实毫无印象。
虽然她排行十六,前头定有一位阿姊要排十三,想来是哪位叔父家庶出的小娘子。可她只知这个啊,那同一无所知,也是不差毫分吧。
“奴家的十三姊吗?”她竭力回忆,却终于不得不放弃:“那是哪位叔父的掌珠?阿兄莫怪,奴在家做女儿时,一向少同这些亲眷走动的。”
“是弟妹的二叔。”秦云朝道:“如此弟妹可能想起?”
十六娘恍然——难怪她不知道!她听自己阿爷提过,这位二叔父,虽不是嫡子,却染了一身嫡子都消受不起的毛病。连嫖带赌,端的是挥金如土。老祖父在世时,总不能看着自己亲儿落魄,是而他还颇过得去日子。然而老祖父故去,兄弟分家后,二叔父便飞也似将家产花光,且还欠上了几位兄弟的钱财,从不曾还的。
她阿爷被这弟弟气得险些昏过去,竟放了恶犬,将二弟撵出门庭。河东裴氏家主自此不与这二叔父来往。故而自她记事,便从没有过二叔家人来府上的。
然而好歹同在神京,又是一个姓氏,消息多少也能听说些——这二叔父穷到无法可想之时,竟将十六娘那故去的祖父为他买的两房美妾也卖了,只留下一妻。可惜这位正房娘子的肚子也不甚争气,二十余年,唯出一女。
想也知道,有那般阿爷,这素未谋面的十三姊,无论她性情容貌如何,想嫁人,都很是个麻烦。
十六娘虽知道,无论谁家女儿嫁了秦云朝都不会落好,然而他既然看上自家十三姊,那便另可打算——且先去二叔父家中探看一番吧。若当真穷到那般境地,那叫这十三堂姊嫁入秦府,也好歹算是桩功德。日子顺不顺心的暂不论,但如何也不必为吃穿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