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挥了挥手,示意马海阿图把那个俘虏撵下船去,“开船吧。”
说完,她也不理别人,自己踱步到了船头。
舸船终于摆脱了拴住它的缰绳,开始朝着久违的家乡驶去,浑不顾两岸的风景在沉默中迅速倒退。
“战火最终还是会烧到南中的吧?”孟霁的声音很轻,裹在迎面而来的河风中,几乎听不分明。
可沈介还是听见了,他站在她的身后,想要宽慰她,“益州闹成这样,朝廷肯定会派军前来镇压的。咱们且耐心等一等。”
“可是都已经一年了!”孟霁猛地转了过来,显然刚刚熄下去的怒火又在往上蹿,“朝堂上那些当官的都是死的吗?他们难道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沈介勉强找到了一个理由,“蜀地到底山高路远,消息传递不及,也是有的。”
孟霁忽想到一个可能性,却是当即觉得背脊发寒,“你说有没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山高路远的缘故,而是罗尚根本就没跟朝廷上报益州的情况?”
沈介一怔。
孟霁已经继续说道:“那罗尚就是来平乱的,眼下却越平越乱,他会不会因为惧怕晋廷的处罚,所以刻意隐瞒?”
沈介略一思忖,便颔首道:“倒也的确有这个可能。”
“涧松,你有没有法子,把这里的消息传递到洛阳去?如果能拿下罗尚,换上一个有能力的刺史,或者能改变眼下的局面。”
沈介仔仔细细地想过,方开口道:“此事怕并不容易。一则现在朝堂的情况咱们都不清楚,随便派个人去,未必能搭得上谁的线;二则,罗尚是两千石的高官,咱们能搭上线的人,未必有这个能力拿下他。”
孟霁的眉头蹙了起来,“那皇帝呢?皇帝总有权力拿下他吧?”
沈介点点头,“陛下自然有此权力,可一个部曲私兵,根本无法见到陛下呀。”
“那我去呢?”孟霁凝眸看向沈介,她的目光看起来认真极了,“涧松,你有办法让我见到皇帝吗?”
她自己只是白身,南中孟氏在朝中也无显贵。
她能利用赵廞、李特之徒的贪欲,混进州牧府搞风搞雨,可到了洛阳,怕是激不起一点水花的。
但沈介之父生前也算位高权重,他总是有一些门路的。
沈介一愣,他觉得自己应该否决这个提议的,毕竟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这个提议都十分荒谬,然而当他对上孟霁希冀的目光,他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立在那里,沉默着,思索着,良久后他才慎重地对她说道:“我不能保证,但是我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