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发兵镇压?
这可以说是一句废话,粮仓、武库,哪一个不是重中之重?
身为地方长官,一州刺史,又怎么可能任人袭击这些要害,而坐视不管?
然而罗尚确实没有要管的意思,他的手还在颤抖,甚至那种颤栗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城中不过几百兵卒,如何分兵镇压!”他咆哮起来。
况且还是一队没有武装的兵卒!
“传我命令,把所有营兵都调到州府来!”最终这位益州最高长官这样下令。
“是。”两个小吏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敢说话,只躬身退了出去。
及至屋里的人全都退出去了,人头也被下人收拾了,罗尚这才稍微冷静一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李特的那个使者,不知什么时候竟早已消失不见了。
罗尚背着手,驴拉磨一般在屋中团团转了几圈,忽脚步一顿,转身回到了案前坐定,提笔蘸墨,写起什么来了。
*
孟霁他们从粮仓里挤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没法子,来领粮食的百姓太多了。
最开始的时候,孟霁他们还试图维持一下秩序,但是很快人群就填满了粮仓的每一个角落。
至于说那些守仓的武吏,早就不知道被人潮淹没到了哪里。
而罗尚的兵卒最终也没有出现。
甚至于他们冲出城门的时候,连守城的武吏都没见到,城门口早已一片狼藉。
那些曾经被堵在门口的百姓,也早已逃之夭夭了。
就在孟霁他们快到万里桥的时候,范屏带着人追了上来。
那少年兴奋地远远就冲沈介叫起来:“你们看到烟了吗?”
如何看不到呢?那股黑烟实在耀眼,一升起来,连少城的百姓都骚动起来。
“你当真攻下了武库?”沈介有些诧异。
“没呢!你叫我只是滋扰,我便叫人烧了些麦草,叫人鼓噪,他们还真以为武库叫我袭了!”范屏满眼都是兴奋。
沈介笑了起来,“阿屏真将才也,仙师知道阿屏今日的表现,定然会十分欣慰。”
范屏听见夸奖,骄傲地昂起了小脑袋。
孟霁懒得参与哄小孩,只扭头去寻他们的船。
也就是这么一扭头,几个打马而行的官兵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那几骑显然是刚刚从城中出来,正急速往南而去。
孟霁不及思量,几乎是脱口而出,“阿图,去把领头那人给我抓来。”
“是!”马海阿图答应一声,当即一拽缰绳,偏转方向,朝那几骑追去。
他骑的本就是良马,竟是很快便从侧后追上了那支小队。
那队的几个从者见有人追他们,纷纷举起马槊向马海阿图刺来。
马海阿图反应更是敏捷,不过一闪、一拉、一拽之间,便将拦路的几人扔下了马去。
领头那人眼见不好,只顾疯狂打马而逃。
眼见马力已至极限,而两人间的距离却正在拉远。
马海阿图干脆将马鞭一挥,卷中了那人脖颈,之后将长鞭那么一拉,就将那人直接拖下了马来。
沈介这边还在跟范屏道别。
“沈师兄此去南中,山长水远,屏无以为赠,”范屏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卷黄符,就在马上递给沈介,“这个符叫太上宝章,师兄带在身上,一路当无邪祟敢近身。”
说着,他见沈介展开符纸细看,又正儿八经地补充道:“这是我自己画的。我虽于经卷上远不及师兄,可论画符篆师兄肯定是不及我的!”
孟霁探头扫一眼,符纸展开是个有几个巴掌大的长条形,上面用墨线密密麻麻地画着一个既方正又复杂的符。
“此符我曾见师兄画过,听闻此符能封山川之邪神,掌五岳之真精[1],”沈介笑道,“介一路南行,正可用到,还要多谢阿屏。”
“不说了,我要回去给太翁报喜了,就此别过!”范屏朝着孟、沈二人一拱手,便带着部曲朝西北而去。
等到马海阿图扛着那官兵回到船上,要找孟霁,却发现他家大王正忙着呢。
以王大娘为首的几个娘子,正抹着眼泪,拉着自家劫后余生的亲人给孟霁磕头。
甲板上哭得一团热闹。
孟霁看起来有些尴尬,正试图安抚他们,不过显然效果不大好,有人就差扑过来抱她大腿了!
她正有些焦头烂额,一见马海阿图拖着俘虏回来了,立刻如蒙大赦地抛下那边,快步奔马海阿图来了。
“如何?”她问。
马海阿图正用膝盖将那俘虏压在甲板上,伸手在那人身上搜检。
那俘虏最初被生擒的时候还曾经试图挣扎两下,后来被马海阿图擂了几拳,眼见着实在无法抗衡,干脆就摆烂了,此时正死鱼一样躺在那里,任由马海阿图翻检。
“有一封信!”马海阿图从那人怀中掏出来一个丝袋,递给了孟霁。
孟霁拆开火漆,从里面掏出来一张绢帛,掏出来一看,脸色就沉了下来。
马海阿图见孟霁脸色不对,忙站起来,瞪大了眼睛去看那封绢帛,可惜他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