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年未见，梦柔依然美丽动人。

老鸨见来的是高考状元，早就笑嘻嘻的将柳逸尘带上了楼，谄媚的紧。

待老鸨下去，柳逸尘站在檀木门前，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多想见到梦柔，多想把手里的海棠钱袋还给对方。

可是他却又怕，怕梦柔早已有了心上人。

而自己的出现像是不合时宜，打扰到她。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柳逸尘回头，梦柔正拎着竹篮，冲他莞尔一笑。

梦柔屋里的陈设还和半年前一样，她熟练的烹起茶，将装满鲜花的竹篮放到一边。

“梦姑娘，我听老鸨说，有人要赎你的身。”

沉寂间，还是柳逸尘先开了口。

梦柔洗着茶具，手上动作没停，“不过是玩笑话，当不得真。”

“那你想要离开吗？”

柳逸尘没头没脑的问出了这句话。

察觉到唐突，他尴尬的笑了笑。

梦柔没有着急应他，而是看向了窗外的一枝海棠，大概因为在顶上，所以没有过早开花，只有花骨朵儿在上面。

桌上小火煮茶，雾气渐渐溢出。

她倏地开口，“我从小便被卖到这花柳巷，说离开，终归是有些感情的。”

桌上茶开，梦柔伸手将红茶洗出，沏出一杯递给了他，“但我又怎么不羡慕这天地间，逍遥自在的鸟儿。”

女子眼眸深晦，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她掩起面，抿了一口清茶，苦笑一下，“我也是没有答案的。”

柳逸尘却觉得，梦柔不是不愿自由，只是怕换来了自由，又到了另外一处牢笼里。

他将手里的海棠花钱袋拿了出来，“梦姑娘，我特意请命待在京城衙役，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素白的钱袋，被他保存的完好如初。

“那就预祝柳公子前途似锦了，有空多来我这喝茶。”她笑道。

两人没聊太久，老鸨便上来把梦柔叫走迎客。

走之前，梦柔还特意从柜子里取出来一盒海棠糕。

“公子高中榜首，这海棠糕是我自己做的，望公子不要嫌弃。”

柳逸尘自小吃百家饭，这还是第一次吃到有人亲手做的海棠糕。

他如今科举成名，一回到自己院里，就摆满了各处贿赂他的礼物。

有送房契地契的，还有送自己女儿婚书的，更有离谱的，送了柳逸尘一套女子肚兜。

柳逸尘看着这件朱红色海棠肚兜，脸倏地红了起来。

自幼读书的他，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柳逸尘想也没想，就把那些小物件全部送给了路边一个乞讨老翁。

当然还有那件肚兜。

没几天，京城里就传出来了柳逸尘有龙阳之好。

而手提一盒上好栗子糕，准备送去给梦荣的柳逸尘，却毫不知情。

他刚踏出门，前几日那老翁看到他，脸上泛起涟漪。

“老翁，您是不舒服吗？”他问。

老翁却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扭捏了一下，端着手里破碗跑了。

柳逸尘忙着去送栗子糕，没多再想，只以为是那老翁不舒服。

他刚上楼，便在门口听到女子的啜泣声。

柳逸尘敲了敲门，“梦姑娘？”

屋内的哭声戛然而止，没一会梦柔便红着眼开了门。

这是他第一次见女孩子哭，柳逸尘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你怎么来了？”梦柔问他。

柳逸尘摸了摸后脑勺，将手里拎着的栗子糕拿了出来，“我听闻不开心时，吃甜食会心情好很多。”

他安慰人一向笨拙，却让梦柔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小时候哭鼻子时，阿嬷也会给我吃栗子糕。”

她打开油纸，尝了一块栗子糕，本是笑着的，却又哭了起来。

柳逸尘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你别哭啊是太甜了吗？”

梦柔摇摇头，眼泪不停的落下，“不是，只是我以前不爱吃栗子糕，觉得它甜的发腻，现在尝起来，却发现自己又爱吃了。”

“你是想你阿嬷了吗？”他问。

“不想，我讨厌她。从小她就教我，要想活下去，就得忍，要忍着说好吃，忍着说喜欢，忍着活下去，可我一点都不想这样。”

说到这，梦柔哽咽了起来，“后来我阿嬷走了，我再也不用忍了，真好。”

她虽这么说，眼里的泪却根本止不住。

柳逸尘看着她哭的通红的眼，想伸出手安慰，却又发现，他们之间似乎还是有数不清的距离。

他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梦柔脸上还挂着泪，却懂事的笑了起来，对柳逸尘道：“我没事了，你走吧，谢谢你。”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柳逸尘不明所以，问她：“为什么？”

梦柔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盯他，“你不是只近男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