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麾下的将领居然还能有空考虑这种谁更得器重的问题。
她的目光扫过了视线之中的山川城镇,不由感慨:“梁州这地方的变化真是大……”
当年为请孙思邈,她途经过此地,虽说彼时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这并不妨碍她还记得那大略是一种
何等地广人稀又局势混乱的景象。
如今却是阡陌纵横,田地齐整。
今年正轮到的春小麦?_[(,在七月里正是一片葱茏茂盛之态。
唐璿向此地的时候,脸上也不免闪过了栽培有成的骄傲,答:“这才是为何我放心跟着公主暂时离此地。”
李清月纠正:“是大总管。”
甘松行军大总管!
“也对,是该当按照行军上的职务称呼,不过……”
“甘松?”唐璿皱了皱眉头,流露了几分迟疑。
在初听安定公主要在益州大督府境内调兵,自松州进击吐蕃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什么地方像被漏掉了考虑,再听到甘松这个名字,他更觉得如此。
李清月:“有什么问题吗?”
唐璿沉思了许久,忽然一拍脑袋,“我想起了,今年四月,梁州这边有过一批从松州迁居过的人。他们说,松州以西在二月里有过山崩,连带着发生了雪崩,压死了不少人,汶江一度因此被阻遏了水势。若要走这条路,恐怕那么容易。”
换句话说,此路不通!
在方今的条件下,要想将这条路重新清理打通,需要花费的心力恐怕不少。而对于松州这种本就贫瘠的州郡说,有专程去做此事的必要。
随后见到的益州史段宝元,也对这条消息做了肯定的答复:“对,不只是松州,维州那一条路也走不通了。”
李清月面色沉沉。
想到她还正式抵达藏原,和那位吐蕃大相交手,就已先遇到了这样的一麻烦!
至于此事为何不曾上报到中央……
天下各地的麻烦事多了去了,能在州郡内部解决的便不必多说了,何况山崩又不是什么吉利征兆,谁知会不会给自己惹什么不必要的祸端。
可这两条消息,却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把舆图拿过。”李清月顾不上与段宝元叙旧,问问这多年未见,对方在益州还有什么未曾在信中交代的有趣见闻,匆匆下令。
这幅巴蜀舆图快展在了她的面前。
安定公主严肃的神情下,周遭众人也一并屏气凝神,唯恐打断了她的思绪。
落针可闻的安静持续了一瞬后,李清月忽然伸手指向了中一处,问:“段史,若是先再往南走一点,从这条沫水入藏可行吗?”
她隐约记得,这里是有一条入藏之路的。
因为后世在这条河流上有一座桥,叫做泸定桥。
而这条河后的名字,叫做大渡河!
大渡河的上游支流,别名金川,正是位处于大小金川之地。
这是一片对她说不可能陌生的名字,甚至比起松州的甘松岭还要听熟悉。
也难不让她在路受阻的第一时就想到了这里。
能不能换着去走这边呢?
段宝元皱着眉头了一阵,答:“像能走,但我记得……这条河的对面有路,河这头却有,蜀中若要借此路入藏,早年需要先自下游平缓处渡河,绕一个大圈。这对于公主的行军,是不是耽误太多了?”
这需要时的。
话虽如此,李清月在阖目沉思了片刻后,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不多,反而正!这一路动兵行路,正将益州大督府征调的府兵磨合一番,同时,再为我去送一封信。”
段宝元疑惑:“送信?”
李清月:“送信给南诏的蒙舍诏王,问问他愿不愿意一并进攻吐蕃!”
既要延后进攻,不如……趁机再拉一路盟友!!
这倒真是个办事苗子。
可惜眼下,她还只是因裴行俭坐镇吐谷浑,协助着一并处理公事。
不过当下不是发掘人才的时候,武媚娘便只顺着那个问题答:“这件事,我也向安定问过。她说,这个问题现在去谈,就是将战场视为儿戏,也将所有人作棋盘上的棋子了。益州大军的甘松岭之路走后抵达何处,会否先行与当地羌人发生战事交锋,还是未知之数。”
库狄真如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因数年的吐谷浑生活,她确定,安定公主做的这个猜测是错的。
武媚娘:所以安定的意思是,她要因势利导。吐蕃夺权扩张速度过快,内部又有君臣矛盾,地处唐蕃之的小国与部落实在立场上有所摇摆,是敌是友不能按照此时的经验判断。等她抵达藏原之后会小心行事做抉择的,在必要也合适的时候再联系吐谷浑。?_[(”
“当下,吐谷浑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武媚娘顿了顿,继续说:“一是在知晓唐军已派遣援兵的情况下,阻挡住吐蕃的攻势。如若局势当真已到了不可控的地步,也可先自月山口撤离去,但务必确保河湟不失。”
后头的半句不是李治的意思,而是武媚娘自己加的。
但库狄真如并未分辨这个特殊的信号,只当这是陛下对于吐谷浑落败之后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