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她垂下眼去看江云舟,他微微蹙着眉,眉宇间挤出了一条细纹,一张脸憔悴又苍白,可还是很好看。
他的呼吸声里带了一点杂音,岳晚意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脸,心里说着,你快点好起来吧,虽然我很乐意照顾你,我更不想看到你难受的模样。
她从来没有这样专注而长久地看着他,他的整张脸清晰而完整地映在她的脑子里,他的睫毛很长,唇角是微微翘起的,天生带了点笑意,这让他看起来温和又亲切。还有,他的左脸颊边上,靠近耳朵的地方有颗不太明显的小痣,她以前从未注意过,她的指尖落在了那颗小痣上,过了一会儿,又悄悄地转移到了他的耳背上。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是真的,他的一切,哪怕是根头发丝,在她的眼里都是如此惹人喜爱。
她是这么、这么的喜欢他。
这样细细地凝视了半晌。
只是岳晚意怎么也没想到,在她睁开眼准备结束这个隐秘而怯弱的欣喜之时,她却发现,他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
她全身僵硬,像是行窃的人被人当场抓住,她仓皇地离开他,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事实上,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保守着的一个最深的秘密,被她最不想透露的对象知道了,还是以这种狼狈又尴尬的方式,她简直想挖个洞藏起来,甚至无法直视他的双眼。
就在岳晚意忐忑不安地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江云舟虚弱而疲惫的声音:“水……”
她怔了一下,大着胆子瞄了他一眼,发觉他的双目又阖上了,眉间的细纹路也还刻在那里,仿佛刚刚的情形是她的错觉。
但不管怎么样,他闭上的眼睛还是让她的羞耻感稍稍缓解,听着他又含含糊糊地要了一次水,岳晚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下床给他倒了一杯水。
喂他喝水的时候,他的眼睛半睁,目光涣散无神,并不像是清醒的模样,这让岳晚意生出了一点侥幸:也许,刚刚他只是因为口渴才醒过来的,并不是真的苏醒过来。
也许,他什么都不记得。
之后岳晚意把那盏灯熄了,她侧过身去背对着那个人,无论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她现在都没法再面对他。
又是难熬的一夜,江云舟没有再醒过来,而岳晚意闭着眼睛却在黑暗中挣扎了许久,直到精疲力竭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醒过来,她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昨晚睡的比前天晚上还要差。
翻了一个身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生怕自己打扰到他,但很快发现旁边的被窝是空的,她的心揪起来,他已经起来了?
“早。”她听到他的声音,果不其然,他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是湿的,身上还带着水汽。
岳晚意想起半夜发生的事情,耳根一下子烧起来,她有点不敢正视他,她不确定,他是否记得……那件事。
她异样的沉默似乎让他有些意外:“怎么不说话?噫,你黑眼圈好重,难道我的床这么难睡?”
他这揶揄的口吻让岳晚意有点了点勇气抬起头,她迅速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什么异常的表情。
难道他真的没印象了?
她心下一阵雀跃,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也终于敢开口说话了:“嗯,可能我有点认床……对了,你赶紧把头发擦干,衣服也穿起来,这样小心又恶化了!”
江云舟拿着干毛巾在头发上敷衍地蹭了两下,接着去衣柜里找衣服,岳晚意看的着急,干脆跳下床:“你这样怎么行……算了,毛巾给我!”
江云舟叹了口气:“别说我了,你还光着脚呢,先把鞋袜穿了吧……我把头发擦干就是了。”
岳晚意这才感觉到脚底冰凉,见他总算认真地擦头发了,便弯腰穿起了袜子。
他真的不记得了吧?她还是有点七上八下,偷偷地打量他,他很专注地擦头发,擦完之后又去衣柜里找出了一些衣物,看起来一切如常。
岳晚意的呼吸都有点发颤了,直到他微笑着邀请她一起去吃早餐,她才逐渐把不自然的反应压了下去。
“烧退了吗?”穿好大衣之后,她与他一起离开房间,他闻言用手探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肯定退了,毕竟扎了一针呢……我今天一起来就觉得舒服很多。”
岳晚意本想亲自摸一摸,但心理阴影太大,这会儿完全没有勇气,只好作罢,只能点点头:“那就好……别忘记吃药啊。”
他们走进电梯,江云舟含笑望她一眼:“你好像真把我当小孩了。”
岳晚意看着电梯间里金属壁上模糊不清的自己,不安的心情一点点回落,仔细看的话,她的表情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意味,然后吐了吐舌:“真不巧,我最不喜欢小孩子了。”
他笑笑,没有说话,她却长长地松了口气,吊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回到原处。
还好,还好你不知道我喜欢你。
而她没有注意到,江云舟在垂下眼睑的一瞬间,眼睛里流露出的复杂意味。
惊讶?有一点,但不是很多,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