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不若让奴婢伺候您先歇着吧?”木妍眉心微微蹙动一下,随即便是舒展一笑。“这会儿子天色已经不早了。”
妙芸摇了摇头,似乎一点睡意都没有:“九爷(李荣保第九子)还未回来,让我如何睡得安稳。”知道木娥请了傅恒过去,是为了那个带回府里,不明身份的所谓“夫人”,妙芸更没有睡意了。
木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低眉一想,还是换成一种柔和的说法:“福晋您有所不知,那一位,不慎失足跌落湖中了。许是受了惊吓吧,这会儿请来大夫来瞧,只怕爷这会儿还要费些功夫。”特意闭口没提夫人二字,是不想福晋心里太难受。
木妍知道,满人口中的福晋,便是汉人嘴里的夫人,爷给那女子这样高的名分,必然是有些喜欢她的。正因为这一份太过明朗的情意,她才怕福晋难受,故而情愿闭口不提。
“失足跌落湖中?”这说法颇为奇怪,妙芸怎么也不相信:“她成日里在那小镜湖边喂鱼,府里的人皆知道她喜欢,都避而不去。沁凉亭已然成了她消遣解闷儿的地方了。怎么好端端的会失足?还是在这样的时候。”
傅恒难得来她这儿一回,那位夫人就掉下去了,叫妙芸心里怎么能不多想。看了一眼木妍的神色,她清了清嗓音:“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的好。”
“是,福晋。”木妍知道瞒骗不住,便郑重道:“是那一位夫人自己跳下去的。原本都沉下去了,爷还是不忍,将她救了上来。说是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可不知怎么又缓过劲儿来,爷这会儿正陪着呢。奴婢斗胆猜测,爷是不会过来了。”
木妍的描述简单明了,没有添油加醋说的有滋有味儿。纵然如此,妙芸依然听得惊心动魄,她自己跳下去的,人都已经沉下去了,九爷才救她。为何九爷一早不出手相救,非要等着她已经断了气,沉入水底才肯出手相救?
既然九爷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存了必死之心,又为何要不拦着她跳下去。明明默许了她跳下去,为何到最后关头还是忍不住将她救了起来?从忍心到不忍,再到忍不住,九爷这心里,究竟是装了多少啊?
妙芸心底尽是疑惑,理不清倒也罢了,怎么一扯还会心疼不已?她从未见过九爷这个样子,她也猜不到到底为什么会如此。
“福晋,您别想太多了,奴婢伺候在府中时候不短,知道爷是真的心疼您。”木妍舍不得看福晋难受,连连宽慰:“都说少年夫妻情比金坚,爷心里最疼的就是福晋您了。”
不光是拈酸吃醋这么简单。妙芸总觉得心底隐隐的不安。究竟那女子是谁,她是怎样的身份?“你不明白,九爷看起来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可心比谁都细。这些日子,对那位夫人避而不见,可定是有事儿。我不是怕她抢了我的恩宠,而是怕她祸连九爷,你明白么?”
木妍点一点头,幽幽低语:“奴婢听木婕说起,那一位,从来不让人替她盥洗梳妆,都是自己躲在寝室弄好了,遮好了鲛绡面纱,才准人进来。”
妙芸随着木妍也低了声音:“猜到了,她的身份必然不简单。可这些日子,我派了多少人出去打探,不是尽然没有消息么。”
“奴婢不是想说这个。”木妍提心吊胆的看了一眼门边,才收回了谨慎的目光,低靡道:“木婕说,并非是那一位不愿意让人看见她的真面目,而是……而是她的脸已经毁了,狰狞可怖,她不想给人看见。”
“你说什么?”妙芸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双眼陡然瞪大,惊诧万分:“她的脸毁了?她的脸毁了九爷还肯把她带进府里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因为害怕,妙芸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抑制不住胸口的起伏,也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姣好的面庞透出恐惧的惨白来,妙芸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么慌张。“难道说毁了她的容貌,不让人认出她的样子来,是为了隐藏她的身份?难怪,难怪九爷连她的名字都不肯说……天啊,九爷到底带回来一个怎样的女子啊?”
“木妍。”妙芸重重的唤了这一声。
警醒着神儿,木妍禁不住一颤:“福晋,奴婢在。”
“替我卸妆吧。”妙芸明知道自己一定睡不着,可若是不卸妆不上床,她必然沉不住气去弄清楚这一切。然而她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九爷不说,一定有九爷的道理。“我乏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这女子的身份当真不能曝露人前,那么她一定得替九爷守住这个秘密。若此,妙芸深吸了一口气,正色吩咐:“派出去的人,都撤回来吧。想知道她的身份,不用这么麻烦。”
尽可以直接去问便是。打定主意,妙芸才觉得弦绷得没有方才那么紧了。拔出头上簪子的一瞬间,瀑布一般的倾斜下来的黑发,夹杂着浓郁的幽香,缓缓的滑下来。“这些话,再不许对旁人说起,明白了么。”
“是,奴婢记下了。”木妍的情绪也受了福晋的影响,胸口向堆积着几块石头,沉甸甸的总是很不舒服。
翌日清晨,妙芸早早就起了身。好不容易挨到九爷离府,她便迅速的吩咐木妍陪着,往那位夫人的住处去。
彼时唯有木婕一人,守在厢房门外。妙芸冰冷的脸色,令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