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
一时之间,大厅之内,毫无声响。过了片刻,待得众人反应过来这诏书里的内容,个个惊出一头汗。
沈大人最快回过神来,心内复杂,震惊、不解、感激,通通混于一处,搅得他鼻子一酸,竟是红了眼眶,不愿当众失态,生生将夺眶的泪水逼了回去……
同样的,沈夫人此刻亦是双眼含泪,哽咽难当。只是,她那些泪,非是热泪,而是被吓出来的,绝望的泪水……初初闻得旨意,沈夫人只觉头顶一道晴天霹雳,她先前只叹上天薄待他们沈家,如今,此话却是不适宜了,那老天爷莫不是要他们沈家满门俱灭?!
天哪!
沈明枫听这坏人提及自己的大名,见着自家娘亲如丧考妣的神色,只以为又是何坏事,正欲要开口,那李公公却等不及了,
“沈公子,还不接旨?”
沈明枫哪里懂得他话里的意思,一把站起来,以手指向他,恼怒愤然道,
“你这坏人!快快离开我家,本少爷不欢迎你!”
李公公不理他,淡定道,
“沈公子,请接旨。”
沈大人见此又是喝他:“枫儿!快跪下!”
沈明枫不甘的再次下跪,一旁的沈夫人纵是万般不愿,只得催了他接过那道圣旨。
一干下人们恢复思维,皆是认为此乃天大的转折,本以为大少爷死后,沈家只剩痴傻的二少爷,沈府兴盛已是无望。未曾想过,二少爷傻人有傻福,竟是配得一公主,且是当朝最最受宠的三公主!
感叹!值得感叹!
颁旨结束,李公公不咸不淡恭贺了几句,接了沈大人塞过来的茶钱,一甩拂尘,带着两个小太监飘然离去。
沈明枫欲要同丫鬟扶了脸色惨白的沈夫人回屋,被父亲叫住。
“枫儿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众人应声退去,沈夫人担忧的望了那一脸不愿的傻孩子一眼,嘱咐他听完话之后过来,便由着丫鬟婆子扶了回去。
沈大人已完全恢复神色,负手立于大厅门口,望向遥远天际,长叹一声。过了半晌,低沉的嗓音伴随些许沧桑之感,
“枫儿,皇上将三公主许配于你,于我沈家是天大的恩赐,我儿今后切不可再胡闹行事。”
此言甚是语重心长,身后传来一声认真的回应:“嗯,知道了!”
沈大人满意,回过身来,见到的却是自家儿子正低头掰着手指头,玩得不亦乐乎,看都没看他一眼,气得他直想骂人。
深知与他多说无益,沈大人放了人。
沈二公子因着今日被向来爱护自己的父亲严斥,心内有些不痛快,父亲叫住他却不是与他道歉,而是净说些听不懂的话,更令他心下不满,低头暗自忧伤。
得了话,沈明枫想起要去看娘亲,便将此事抛于脑后,撒开腿一蹦一跳着往主院而去。
沈府主院名为晋昌院,乃沈大人夫妻之所,一是含盛兴昌隆之意,二是与沈家家主名讳“继昌”相应,内里深有学问。
只是这学问却非沈二公子能够领悟的,他只管嬉笑着与护院守卫打招呼,玩够了便一把跳入院门,穿过长长的石板路,朝着正屋行去。
屋内,沈夫人以手拄额,半闭着眼,坐于桌边。
沈明枫人未到声先至,一叠声的“娘”、“娘”唤着,沈夫人这才恢复了些精神,挥挥手让周围一干人等退下。
沈二公子手里攥着一朵院里随手摘下的桃花,蹦哒着进得屋来,
“娘!娘您快看,枫儿摘了一朵美丽的花儿,娘您看喜不喜欢?”
沈夫人心下熨贴,欣慰的一点头。沈明枫极高兴,忙把花塞到母亲手里。
沈夫人却是不会戴上去的,只捻着花枝细细瞧了。那人等了半晌见她没动作,于是不干了,
“娘!你干嘛呢!快帮枫儿戴上呀!”
“……”
沈夫人嘴角一抽,竟是无言以对……
认命的为他戴上,将花枝插于他头顶发髻,望着他似得了何宝贝一般跑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猛照,瞧见里面那人头上一朵开得正茂的桃花,开心得笑弯了眉眼……
沈夫人望着望着,伤感袭来,背转过身,暗自抹起泪来。
我苦命的女儿呀!
本是俏佳人,却因自己早年愚昧,生生将她扮作男儿!且这一扮,就扮了十八年……
沈夫人思及当年,不由对自己满心怨恨,对那诓她之人更是怒从心来……
二十年前,成婚几年沈夫人的肚子仍未有动静,眼见着那被当时的家主,她的公爹做主为她夫君所纳的妾室有了身子,不禁心内着急。
只有些事,着急也无用,慢慢的,沈夫人那副心思也就淡了,一切随缘。一年之后,妾室张氏诞下沈家长子,沈老爷子大喜,沈夫人那恩爱的夫君亦是松了口气。
过得不久,不知沾是沾了喜气或是怎的,沈夫人也被诊出喜脉,阖府欢庆,沈夫人与夫君更是喜极而泣。
一晃几月过去,沈夫人带着陪嫁丫鬟芸儿挺着肚子到庙里上香祈福,恳求送子观音为她送上一健康聪慧的孩儿。
上好香,添了香油钱,沈夫人便去求签。门口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