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大,寒风呼啸。
刺骨的风刮得脸生疼,雪花被吹的倾斜着,不停的撞在人身上。
雪地中,身材高大的汉子满脸的痛苦神色,双手抱着脑袋,跪在地上痛哭不止。
一般来说像他这样的“活死人”是不会感到痛苦的,但此时此刻,他要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痛苦万分,这种积压二三十年而突然泵发的情绪是巨大的,尤其是对于他这样刚刚接触到“感情”二字的人来说,其敏感程度,要比常人要重数倍。
空旷的雪地上,只听得见咆哮声。
周围还有很多神色木讷吃着羊肉的“活死人”,他们无法理解老大的痛苦,他闷闷眼中有的就只有恐惧,这是他们头一次见自己的老大,反应如此激烈。
这也不由得让他们的对那位突然出现的蒙面人产生了敌意与情绪。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蒙面男子站在将臣身后,神色淡漠道:“没有为什么,你只不过是被选中的一件兵器而已,”他伸出手指了指那些麻木不已独自啃噬着羊肉的人群,“与他们一样,并没有任何分别,都只是被挑选出来的兵器而已,而兵器需要感情吗?兵器需要家人朋友吗?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巫王为何不让你们读书认字?为何不让你们走出南疆?怕的就是你们突然开启了灵智,知道了真相之后会痛苦,会恨他,会找他报复!”
将臣的目光有些呆滞,他跪在雪地上,征然地从地上捧起一抔雪花,雪花在手心很快凝聚成一块坚硬的冰块,在他眼中他此时的心,已经与这块冰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温度。
只有冷。
与这个世界一样!
“我为他心甘情愿做了二十多年的事,这些年来我都毫无怨言,只要是有任务就代表着我对他有用,因此每次出任务的时候,我都感到高兴,”他抬起头从嘴中哈出一团雾气,怔然道:“其实我并不喜欢杀人,杀人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粘稠的血液溅到人身上,会散发出一股恶臭,而且我也不喜欢见到人临死之前的恐惧表情,我觉得丑陋,可是这么多年死在我手中的人……”
他低头看了一眼捧着雪花的双手,继续喃喃自语:“可这些年死在我手中的人,可有百人?千人?连我自己的都数不清了,明日还会更多,可是我可曾有过一句怨言?早知如此,当初我宁愿他没有大发善心,教授我读书认字,这样我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他回过头看了一样身后那些与他身世一样凄惨的同胞,“至少我可以想他们一般,做一只只会听话的狗。”
蒙面男子目视前方,平静道:“在这个世界,真相是残酷的,丑陋的,你我都无法改变,当今天下从不缺志向雄远之人,很多人都想干出一番大事业,但要想干出大事业,就必须要牺牲掉很多人作为代价,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只不过是被牺牲的芸芸众生当中不起眼的一个而已,被牺牲者太多太多了,而乱世的枭雄却只允许存在一个!”
蒙面男子低头看向跪在雪地上的高大汉子,冷声询问道:“你觉得这公平吗?”
将臣摇了摇头,“我没有看过这方面的书籍,回答不了。”
蒙面男子重新抬起头,将视线眺向远方,笑着自问自答道:“我觉得很公平。”
“这就是物竞天择,这就是万物法则,这就是自然界的生存准则,强者生,弱者死!”
他又问道:“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乞求和平吗?”
“是弱者,只有弱者才会乞求永久的和平,而强大的国家,绝不是由弱者掌控的,这是一个悖论,因此……永久的和平永远不会存在。”
将臣的眼神从不解、痛苦、疑惑渐渐地变得坚毅,像是那些四处随波逐流的水流,在此刻凝聚成了他手中的坚冰,三十年来,他第一次找到了存在的目标。
他缓缓站起身,神色变得缓和与平静,抬起头望向南疆的方向,他平静道:“我将臣是个有怨报怨有德报德的人,懂不了你的这些大道理,我亲生父母对我有生育之恩,这个恩情我要报答,巫王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同样也要报答,明天的战场我依然回去,将当是将这条命还给了巫王,但……”
将臣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寒芒,他面无表情道:“但,如果我在明天的战场上侥幸活了下来,我将与蚩笠不死不休!只有我尚有一口气存在,就会为我的亲生父母报仇雪恨!”
蒙面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飘零的雪花。
二人此时的肩头,已经落满了不少雪花,原本雪花落在肩头便会立即消失不见,融化成雪水
,但随着雪渐渐落大,来不及融化,已经在二人的肩头涂上了一层雪白的寒霜。
雪花落在将臣的头上,在这一刻……
他似乎苍老了很多。
半响,蒙面男子缓缓道:“我知道‘生死蛊’的解蛊之法。”
“什么?”将臣转过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可能,生死蛊在这个世界上从无解决之法,中蛊之人,若是一月内不得到解药,就会每日承受千万蛊虫钻心只痛,生不如此,连巫王与四大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