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囚车从县衙缓缓地来到了城里主街上,向着东门出城的方向行驶,关注到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喧哗的街道,逐渐安静,只听见铁镣铐相互碰撞的声音。
囚车上的犯人靠着囚笼半躺半坐,旁边的押送的六名官差,懒精无神地分列囚车四周,腰间的佩刀随着步伐左右上下地晃悠,脚下的官靴也满是泥土和摩擦的痕迹。
拉着囚车的马匹如同刚经历了战争一般,也极其没有精气神,听不见一丁点铁蹄声。整个押送队伍毫无“官威”可言。
看见囚车走近,街上的百姓都自觉驻足靠边,都纷纷退让道路,沿街的商户也熟练地归置摊位上的货品,生怕影响押送队伍,确保囚车顺利通过。
不过也有胆大好事的百姓拥挤至前排凑热闹。
押送队伍渐行渐远,聚众观看的百姓却逐渐多起来。甚至有人在囚车后紧紧跟随,引得囚车后一路尘土飞扬。
人群中逐渐开始躁动,有奔走相告的、有胆小怕事赶紧离开的也有胆子大忙着左右打探询问的。
“哎哎哎,你们快看那囚车里的是不是咱们无崮县衙的杨县蔚呀!”
百姓们注意力全都放到囚车里的杨县尉身上。
“是的,就是他,这几天我还遇见他带着捕手挨家挨户地盘查,据说是缉拿杀人犯,后来听说还进山里巡山缉凶了,没日没夜地忙着”
“那这才几天呀,就把自己送进囚车了,也不知道是犯什么大罪,这是要送到哪里去”
“听说是出了杀人命案,县衙一直没有抓到真凶,上头问责,算是县尉缉凶不力问罪”
“哪里是犯了什么罪,不过是被上官们拉出来顶罪的,要送到无源郡去交差”
“我也听说了,死的好像都是余家的人”
“余家的!”
“嗯嗯,有人说亲眼看见的,就是余家的”
“那这就难怪,这案子必定是要追查到底的”
“就在西城门附近,大清早的,好几具尸体被准备进城的货郎发现,满地都是血,尸体也是七零八落的,吓死人咯,货郎当时就报官了”
“这青天白日的,难道就没人看见,没人阻止吗?”
“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杀的,那条道,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没事谁去那边,幸得货郎经过,不然变成白骨了怕是都没有人知晓”
路边的百姓成群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押送的官差们都能够听见,却都默契地选择沉默无视。
“你不要给我瞎说,赶紧回家”
一位身着粗麻长衫的妇人随手拿起干活的围裙轻抽刚刚发言的丈夫,并要把人赶回了自家药铺。
男人本还想挣扎一下,继续说故事,看见官差看向自己这边,马上老实,也想到了自己嘴快要惹祸,立即自己捂嘴,退出人群,跟着妻子就要返回自家的药铺。
“胡掌柜,你别走呀,再细说说呀!到底是啥事,你既然知道也给兄弟们说说,别怕你家母老虎”
“啊哈哈哈哈”
隔壁陶器铺的伙计听出胡舌头是知道此事有内幕的,激动地想要追问个明白。其他人则是嘲笑胡舌头的畏妻怂样。
男人尴尬地笑笑,摆摆手,加快进门的脚步。
看见这一幕,有眼力的妇人都开始规劝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回家,生怕被牵扯进不明所以的是非中,惹祸上身。
于是主街上再次恢复热闹,有相互吵嚷争执的、哭闹的、追逐打闹的,一副市井模样。
进入自家药铺后男人也放下警惕,嘱咐女人关上店门,自己则甩手进屋。
“为什么要关店,今天不做生意啦?”
妇人很生气,自己男人又开始不着调,想一出是一出。
“做什么生意,一会儿隔壁的追进来要向我打听杀人案,你说说看,我怎么办,关门吧、关门吧”
胡舌头绕进内堂坐下,妻子关上店门也跟随进屋,给他倒碗水,开口提醒:
“都说祸从口出,你要老是这样张口就来,总有一天,坐上囚车的就是你,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无情无义带着儿子改嫁”
胡舌头是无崮县主街上出名的臭嘴,不单爱打听,也爱到好事处宣扬议论,为此也不少惹事,吃了不少亏,但终究是本性难移。
“媳妇,我错了,幸好你及时把我拉回来,我刚刚说话声也不大,官差应该没有听见吧?”
男人这时也感到后怕,悔恨自己总是管不住嘴,随即给了自己嘴上几巴掌。
“应该没有听见,不然准得把你一起抓了”
“可惜了!杨县尉一个好官,在县衙那也是兢兢业业地干活儿,人也老实。但是这次被当替罪羊送到无源郡,想要全须全尾地回来怕是难啦!”
说完,男人喝下碗中的水。很同情杨县尉不公平的遭遇。
“那怎么可能,就是没有抓到杀人凶手,也不是他杀了人,顶多就是惩罚他办事不力,弄去打一顿板子,咋可能还不让人回来,我看就是官府做做样子,给个交代,也不会真的追究,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所以说你们女人呀!就是头脑简单,这里面事情多了去,杀人才多大的事”
男人示意妇人给自己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