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妇拉着田乐心的手虚弱的说：“你要听好，阿娘是你大母替君买进府的，阿娘死了以后，你就去找大母，就她能护得住你，千万别归了女君，那就等于没人护着了。你带上青莲和菱角，这两个都是忠心向着你的，也能帮着些你。”

姚小妇顺了口气又问田乐心：“我听见胡小妇说不让请郭妇医，那他是怎么来的？”

田乐心一边哭一边答：“阿娘要找郭妇医，胡小妇不让，我是趁乱跑出去的，路上遇到位好心的小哥，骑马带我去的，又骑马送我和郭妇医回来的。”

姚小妇看向床榻对面的柜子：“既是骑马的，那里有一副护膝，刚进门时做的，那会儿不知你阿翁不骑马，做了也用不上。这个尺寸也不知他合不合用，但咱们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那段时间能当的都当了，你就拿去送给好心人吧，多少是份心意，人家帮了你，你得谢谢人家，记住了吗？”

田乐心茫然的点着头，眼睁睁看着姚小妇的生命在她眼前流失，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姚小妇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泪眼婆娑的看着田乐心，大颗的泪珠砸落在枕头上，她气若游丝的继续叮嘱：“柜子里还有一幅我进门前，自己绣的绣图，算是我唯一还在的嫁妆，原本想你及笄时送你的，是等不及了，现下就给你了吧，让我再好好看看我的心儿。”

姚小妇抬起手想摸田乐心的脸，可已经没那个力气了，田乐心探着头，用她的小手托住姚小妇冰凉的纤纤素手，贴在自己的小脸上，姚小妇微微笑了一下，问田乐心：“我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阿娘，我记住了。”田乐心哽咽着说道。

姚小妇蹙了下眉说：“要叫庶母，以后你在大母跟前，尽量不要提起我，免得让你大母觉得我们在要挟她，在跟她讨债，那她就不会真的待你好了。还有，就算老夫人对你再好，你也要谨记，千万不要在人前把我叫成阿娘，嫡庶有别，就算有大母护着，也要小心谨慎，保命要紧，装得痴些、傻些是最好，这样别人也就不必防着你，也就无心害你了。”

“心儿记下了，那让心儿最后再叫一回阿娘吧，我保证以后绝不在人前叫。”田乐心哭得泪水涟涟，都有点看不清姚小妇苍白但依旧美丽的脸庞了。

“好，我的心儿要好好活着。”刚才她又说了一大段话，已经油尽灯枯，她尽力的看向青莲，叮嘱道：“替我照顾好心儿。”青莲掩面而泣，狠狠的点着头。

田乐心把脸紧紧的贴在姚小妇的手上，郑重的呼出一声：“阿娘！”

姚小妇因失血过多而唇色浅淡的唇角微翘，勾出了一抹幸福的微笑，然后原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神光涣散，缓缓闭合，阿娘走了。

田乐心这回真的没阿娘了。

田乐心抱着阿娘的手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青莲从后面抱着她，跟她一起哭，一直缩在墙角的菱角这时也爬了过来，跪在田乐心的身边哇哇的哭着。

哭累了，田乐心抽泣着轻轻放下姚小妇的手，又伸手帮她把因奋力生产大汗淋漓而粘在脸上的发丝，轻轻捋到她的耳后，看着她静静的躺在榻上。榻上凌乱不堪，血污横流，她就像在杂草丛中一朵玉雕的白玫瑰，凄美无比。

凝视片刻后，田乐心想起姚小妇的叮嘱，抹了把泪，起身拉菱角和青莲搭过桌几，又摞起屋里仅有的几个蒲团坐垫，由青莲和菱角扶着，费力的爬上去，拿出柜子里的护膝，也看到了姚小妇说的绣图，被叠得规规整整放在柜子的最里面。

田乐心把护膝用布片包好，捧着走出屋子，小哥正和二兄在院门口小声说话，田乐心直愣愣的走到小哥身边，将包好的护膝双手奉上，一边抽泣一边说：“庶母说，你帮了我们，要谢的，这是庶母之前亲手做的护膝，因你骑马，要我送你，也不知尺寸合不合适，就当份心意，谢谢你。”

小哥弯腰双手恭敬接过，跟田乐心说：“五姑娘也要节哀，刚听你二兄说，你们父亲近日也要去京都任职了，我是京都常太尉次子，名荣轩，五姑娘以后到了京都，有机会可以跟你二兄一起到我家坐坐，就当是散心。”

田乐心守礼拜下，说道：“多谢常二公子。”

小哥又回身与二兄说了什么，田乐心已经听不进去，只木呆呆的立在那里，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真的累了吧。

再清醒过来又在床榻上了，但床幔的样子很陌生，青莲和菱角拘谨的坐在榻边，看田乐心醒来，青莲一手捂住菱角的嘴，另一只手在自己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絮絮叨叨说了半晌，不就是如何安置这孩子的事定不下来嘛。她失了庶母和弟弟，昏昏沉沉的病了半个月了，药灌了一缸也不见好，你平日里也顾不上她，以后五丫头就养在我身边吧，她嫡母不管别人的，你那个妾我也看不上。对外人就说我年老孤寂，让我选个幼子留在身边，陪着我多个乐呵，我就选了她，总之这孩子的事都不用你操心了。你费尽心思讨来的上京机会也不易，去吧，举家上京前，要忙的事多着呢。”田乐心醒得还真是时候，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田父应允后就离开了，田乐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