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江阴侯比塞北军和西宁军都更早的到了安阳郊外。
宫内御书房,高旭虽不在了,高岑却依旧未坐到帝案后,只是在一旁坐着。唐仕德、柳安、宁嬴、高睿俱在。
“冯瑞带了五万骑兵,”宁嬴说,“前来奔丧,现在都驻扎在北城外的安阳平原上,此为唁书。”
宁嬴把唁书放在高岑面前,高岑没有打开,只是沉默不语,照着先前谢明微教的,不发一言。
“西宁军为何没有一同赶到?”高睿问。
宁嬴答道:“南疆诸国动荡不安,西宁军镇守西境,赶不过来。”
唐仕德冷笑道:“既如此,冯瑞怎的还带五万骑兵来安阳,他想做什么?绝不能让他入城!”
柳安问:“派去与冯瑞通消息的人是怎么说的?”
“冯瑞怀疑陛下之死事出有因,内有蹊跷,要求开棺验尸。”宁嬴答道。
唐仕德有些不满:“棺盖已钉上,怎可以凭他一句话就打开,太医出具的报告,众位大人都已过目,将验书送去给冯瑞看看就行了。”
“是这么个理,若我们不让他验,他又如何?”柳安说。
“那便说不得要‘清君侧’了。”宁嬴答道。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瞬变,都想不到宁嬴居然就这么说了出口,与会者脸色瞬变。
“清君侧?”唐仕德最先怒道:“他想清谁?当真是贼胆包天。”
“着他不带一兵一卒。”高睿说,“让他自己进城吧。”
“不可!”高岑马上道,“江阴侯镇守江阴多年,当年乃是父皇亲许,解他兵权,定会激反。”
宁嬴答道:“我是不会相信他的,塞北军没有赶到之前,绝不能让他进城,否则五万大军驻在城中,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殿下,请神容易送神难,冯瑞一旦进城,便不会走了。”
这倒正是高岑想要看见的局面。
唐仕德说:“宁嬴,你这话可是暗指冯侯想谋反?”
众人齐齐看着宁嬴,宁嬴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便是这么说。”
高睿答道:“依我看来,暂时也不能让他进城。”
书房内不闻声响,唯独高岑正在慢慢地翻冯瑞的唁信。
冯瑞乃是文人,字里行间带着力道,前面大多是吊唁之言,而信件末尾,则暗示自己是带兵回来守护太子登基的。
高岑寻思良久,而后说:“这样吧,我亲自出城一趟,与他谈谈,他若愿
意把兵留在城外,我便与他一同进来。”
“这太不明智了。”宁嬴说:“殿下千金之体,绝不可冒险。”
高岑说:“这个险需要有人去冒,就这么定了,今夜我就出城去会一会他。”
宁嬴欲言又止,柳安等人的表情则十分复杂。
高岑没有再给众人讨论的机会,率先离去,而后唐仕德先走。高睿和柳安穿过走廊,宁嬴跟在他们身后。
“太子一向谨慎,”宁嬴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居然主动去见冯瑞。”
“大概是想牵制我们吧,”高睿淡淡道:“他手里没有兵马可用,想招揽冯瑞,这样万一我反了,他还有人能倚仗。而冯瑞想掌权,就必定会对付将军你。他要是借冯瑞的手,先除掉我,再除掉你,他就彻底安全了。”
“但他也会变成冯瑞的傀儡。”宁嬴说。
“可若是他们本就是合作的关系呢?”高睿反问。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宁嬴抬眸,眼里闪过一丝狠辣的神色。
高睿平静道:“将军不必多想,但得时刻提防冯瑞,若他进城,在塞北军赶到之前,万不可彻底和他撕破脸皮。”
“将军放心,一切都在掌握
之中,”柳安笑道:“于将军看来,此乃多事之秋,于我们看来,这场持续多年的血雨腥风,却总该告一段落了。”
“我倒是想让它告一段落。”宁嬴叹道,“人力有时而穷,就怕力有不逮。”
“都快结束了。”高睿答道:“乱局看似毫无章法,其实却俱有迹可循。”
是夜,高岑在近百名禁军的护送下接近城外军营。
“何人擅闯——须先通传!”
“把这个交给侯爷,”高岑递出证明身份的玉牌,说:“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守营兵入内通传,片刻后,内里冲出一骑,正是冯瑞,喝道:“恭迎太子殿下!”
周遭将士全部单膝跪地,列队恭迎高岑进入,高岑吩咐禁军士兵在外等候。
营中灯火通明,一众江阴的将领都被冯瑞叫了出去,冯瑞这才沉声道:“岑儿,我赶来了。”
“爹,”高岑做了个意料之外的举动,伸手抱了下他:“我读过唁信,知道爹担心有奸人把持朝政,为免爹担忧,这才亲自过来见爹一面。”
“先坐吧,”冯瑞示意高岑坐下,然后道:“如今看来,安阳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高岑寻思良久
,开口道:“爹是怎么想的,当真决定了要让天下易姓吗?”
“当然,”冯瑞说:“我已经串通好了南疆诸国,西宁军是不可能赶过来的,塞北路远,塞北军能赶过来的兵力也不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