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威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麻绳串着木板做成的小册子,仔细的翻看着。
吕威:“回殿下。根据您的指示,景德郡现如今一共找到观音土矿六座。我们在这六座矿旁边五十里范围内,共建了三十六座瓷窑。每个瓷窑单次可烧制标准大小的瓷器一千三百件,如果是饭碗类的小号瓷器的话,单次可烧制瓷器三千件左右。其中,有六个瓷窑是特别加宽加大的,为的就是烧制一些大型或超大型的瓷器。”
“根据石晶大师的研究改进,目前我们的瓷窑可以做到十五天烧制一批瓷器,每一批都能烧制瓷器四万五千余件,按照目前五成左右的成功率算,每一批可以获得成品两万余件。当然,这些都是普通的瓷器,并不是精品瓷器。精品瓷器的话,成功率会更低一些。”
吕威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根据殿下的指示,我们将窑工进行了等级划分,分别是高级工匠、中级工匠、低级工匠、工匠学徒。每一个级别都有着详细的考核标准,我们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尽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而且,所有参与考核的考官,都是终生责任制的,如果是他们通过的考生被查出名不副实,那么考官也会受到连带影响。保证不会让任何不合格之人蒙混过关,坐享渔翁之利。”
“现如今,我们全景德郡共有高级工匠三十九人,中级工匠五十一人,低级工匠九十八人,工匠学徒一百五十五人。”
“我们从选土,研磨,过滤,到配料,浸土,练泥,再到拉坯,利坯,晒坯,最后到刻花,施釉,烧制,每一个步骤,都有专人负责。真正的做到了专一而精。而且,目前,每一个步骤,最少都有两名高级工匠坐镇,确保我们的瓷器品质能够有保证。”
陈琦对于吕威的汇报很满意,他起身望向远方,回想起了去年刚到丰都驿的情况。
丰都驿本身是丰都河变道后,由河道变成的土地。这里因为堆积了丰都河几千年来的淤泥精华,简直就是上等的沃土,完全可以将之开发成为良田。所以,当时有大批的农民南下丰都驿,圈地垦荒,种植粮食。还有很多异族人也通过各种方式来到丰都驿,想要在这块沃土上讨一碗饭吃。
渐渐的,狼多了,肉少了,争斗也就出现了。原本只是很小的矛盾,像是你多占了我家一垄地;或者是浇水的时候你多浇了,我少浇了的小事情。最初两家不过是阴阳怪气两句,或者是斗两句嘴;实在不济,两家人打上一架,你擦破点皮,我流点血。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官府之人出面,将双方喊到一起,互相的说和说和,事情也就过去了,两家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也就到极限了。
但是,当时中元帝国并没有在丰都驿建立行政单位,丰都驿既不是郡县,也不是军驿,甚至丰都驿当时连个城都没有,更别说有官员坐镇了,丰都驿当时都不叫丰都驿,只是受赣州府管辖的一块无名之地罢了。
因为缺少了官府的辖制,慢慢的,原本并不起眼的争斗,开始变得凶恶起来。刚才也说了,丰都驿没有‘本地人’这个概念,丰都驿所有人都是外来人口,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是从哪里来的,你的民族成分是什么。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在参与争斗的人,不再以矛盾为出发点的时候,而是以民族成为为矛盾的焦点的时候,矛盾就被人为的刻意激化了。
所以,原本小打小闹的家庭争斗发展成为了家族争斗,最后发展成为了民族争斗。然后,在没有人能够遏制双方的情况下,民族矛盾彻底被激化,丰都驿也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等到中元帝国反应过来,在丰都驿设立军驿,建立丰都城,准备开展行政管辖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了。丰都驿境内的所有民族都各自划定了定居点,彼此之间的互相争斗,如同家常便饭般的,每天都在上演。
在丰都城建立后,那些民族便在城中划定自己的势力范围,组建以民族为单位的帮派。然后为了城中的那点油水,彼此之间大打出手,人命比草都贱。
丰都驿作为军驿,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独立的行政体系,直属兵部掌管的。也不知道当时的内阁的脑子抽抽了,还是犯了什么病。竟然将丰都驿归入了赣州府管辖,由赣州府全权负责丰都驿的人事任命和资源调配。
虽然说丰都驿一直都归赣州府管辖,在设立军驿之前,丰都驿就是块无名之地,赣州府还可以以辖地太大,无暇顾及为由,装瞎子,假装没看到丰都驿的混乱;但是在设立军驿后,赣州府就不可能再装瞎子了,必须要明确对丰都驿的管辖和资源调配。
可问题是,丰都驿那个模样,谁他娘的愿意去趟那趟浑水。有道是‘好鞋不踩臭狗屎’,所有当官的,宁愿在赣州府当六品小官,甚至是去郡县当七品芝麻官,也不愿意去丰都驿当那个五品主司去。
赣州府无奈之下,就只得在官员中抓阄,谁运气不好,抓到了丰都驿主司的职位,就被迫去赴任。再到后来,丰都驿主司这个职位就成了赣州府刺史惩治那些不听话的下属和排除异己的一个方式。
前后十一任丰都驿主司,得善终者寥寥无几;一时间,丰都驿主司成为了全中元帝国最高危的职业。
就在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