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并没有想锁着殿下。’
‘只是发病时的殿下睚眦必报,若不锁殿下这一日,他定是不肯罢休。’
这是她如今想到的唯一办法。
但她心虚的是,她并未提前与容隐商量。
于是她略想了想,便又在他的掌心里写道。
‘若殿下不愿,臣妾便将钥匙交予殿下。’
‘若殿下觉得臣妾擅作主张,臣妾也愿任殿下责罚。’
最后那个罚字还未写完。
容隐轻握住她的指尖。
“般般何错之有。”
他的语声温柔,凤眼里的心绪却依旧复杂。
许久,他终是抬起指尖,在她的腕间轻
() 轻写道。
‘若白日里的孤(),与夜里的孤不是同一个人。’
‘般般会更偏向于谁?’
江萤有顷刻的懵然。
这两行字太过离奇。
以致于她都有些分不清太子是在认真与她谈论此事。
还是仅仅是在因铁链的事负气。
她的心绪微乱。
许是此刻的负疚感过浓⑼(),也许是她原本便想这般回答。
她指尖微蜷,在他掌心里写下几个字。
‘臣妾更偏向您。’
容隐没有再问。
他垂落眼帘,不知因何而紊乱的心绪复又归于平静。
“替孤向段宏传句话吧。”
他斟酌着道:“便说孤昨夜梦见皇祖母孤独。今日决定留在永寿宫守灵。不能前往凤仪宫侍疾,还望母后恕罪。”
江萤点头,在蒲团间站起身来。
她至寿康宫门前,将消息传给段宏,便又回到祠堂里,与容隐共同等着黄昏日落。
祠堂里清净得有些寂寥。
江萤微微困倦,又不想独自离开,便启唇与他说话:“”臣妾听殿下说,殿下是在皇祖母的膝下长大。”
容隐轻抬眼帘。
将目光落在上首的灵位上:“孤自八岁起,便居住在皇祖母的寿康宫中。”
“可是,宫里并没有皇后不能抚养亲生子嗣的规矩。”江萤朦朦胧胧地问道:“是殿下八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容隐的眉心微敛。
应当是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
但即便他强行去想,也始终难以记起。
唯一记得的,便是他八岁那年在御河畔落水。
被人救起后高烧数日不退。
之后便有了纠缠他整整十一年的狂疾。
而他也是自那日起,被他的皇祖母带到寿康宫教养。
直至他元服离宫。
于是他道:“那年,是孤罹患狂疾的时候。”
江萤努力支起眼皮:“皇祖母知道这桩事吗?”
容隐没有隐瞒。
他颔首道:“她是宫中唯一知晓孤罹患狂疾的人。”
皇祖母始终在为他隐瞒。
直至离世。
江萤轻轻点头。
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是隐约觉得气氛凝滞,她便轻声与容隐说起童年的事:“殿下在宫闱里长大,应当与臣妾小时候过得不同。”
她有些模糊地道:“臣妾年幼的时候住在永州。养了只有三种花色的狸奴,最喜欢玩的是阿娘亲手做的竹马。”
她说着困意上涌,便掩口轻轻打了个呵欠:“殿下年幼的时候可有养过什么?最喜欢玩的又是什么?”
容隐思绪微顿。
他从八岁起便囿于狂疾。每日睁眼时想得尽是要如何摆脱这种顽疾。
在宫廷里的每一日皆是如履薄
() 冰。()
连自身都无法顾全,更勿论是去喜欢抑或收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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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两年的大雪天。
他在东宫的墙角下捡到被冻得奄奄一息的雪玉。
这便是他之后的两年内最亲近的活物。
再后来,则是江萤嫁入东宫。
起初的时候,他并不习惯。
也并不能理解,本就如履薄冰,为何还要再添软肋。
可如今也许是软肋生得久了。
倒也有些难以割舍。
他沉默了许久,方轻轻启唇。
“般般。”
他想与她说些什么,但偏首却见江萤羽睫低垂,早已倚在他的肩上倦倦睡了过去。
容隐便也收住语声。
安静地等着黄昏的降临。
*
风吹梧桐叶的娑娑声里,照在祠堂前的天光渐渐转淡。
仿佛阖眼间便又至每日里的黄昏。
江萤睡意初醒,在祠堂里朦胧睁开眼来。
还未来得及起身,便对上容隐锐利的视线。
“江萤!”他眉骨压低,眼底的郁怒不加掩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良心?”
江萤愕然抬眸。
很快便意识到面前的不是容隐。
且他此刻的话显然不是在夸她。
她怯怯轻声:“臣妾做错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