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爬上手肘的酥麻击散得溃不成军,他暗自咒骂着自己,抬头说道。
“不用想了。”
容与有些惊讶地一挑眉,赵长赢看向他,眼中已恢复清明,“明天晚上……能不能,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就当是补给我的生辰宴。”
容与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掂量赵长赢话里有几分可信度。
“咳咳……”一阵风吹来,容与眉头微蹙,弓身压抑地咳嗽起来。他再抬头时,恰逢赵长赢还未来得及收起担忧的神色,容与眨了眨眼,忽然笑起来。
“好啊。”
赵长赢别开眼,他看上去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他垂下头,脚尖下意识地在地上画了一弯浅浅的月亮。
一时间二人又陷入沉默,风吹过满山的茶花,似是在收割每一朵花的美梦。
良久,容与被晚风吹得打了个喷嚏,赵长赢下意识地心里一紧,他稍稍蹙眉,开口道,“很晚了,我……我先回去了。”
容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赵长赢走了几步后回过头,发现容与依然立在原地,他纤瘦的背影落在这绵延静寂的群山中,像是在等待黑暗中一朵山茶的盛开。
--------------------
蹲蹲评论!
第90章 恨不恨我(二)
“真巧。”
容与眉头皱起,不耐烦地看向面前的娜迦。
娜迦摆弄着手上的银镯,笑眯眯地围着他绕了一圈,笑靥如花道,“迦楼罗,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容与薄唇紧抿,压根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娜迦见他不答,无奈地耸了耸肩,“你说,教主这回冲击造化境,能不能成功?”
此次教主梵天紧急召容与回教中,便是为了此事。梵天已经六十余岁,若往生秘法再无进境,阳寿已然无多,因而这回闭关梵天极为重视,不仅点名让娜迦护法,还特意把在外的容与也传召回来一同护法。
看娜迦如今在教中的势力,若此番梵天失败,教中必有异动。
容与淡淡道,“不知道。”
“你这个人真没意思。”娜迦撇撇嘴,又问道,“你来这个地方……是要做什么?”
“让我来猜猜……”娜迦拖长了声音啊了一声,伸出手指指向容与,“去找那个什么……赵……赵长赢?”
容与忽然眉头一皱,拢在袖中的五指收缩,顿时娜迦面色一变,她诡异地慢慢抬起双手,自己紧紧扣住了自己的喉咙,面庞逐渐因为窒息而变成青紫色。
“救……救命……”
容与松开手指,木然地望着娜迦猛地放下双手,大口呼吸起来。
“咳咳……咳咳咳……”
容与居高临下地看着弯腰不住咳嗽的娜迦,他慢慢地往前走去,路过娜迦时,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话。
“不要动他。”
玉泽山的晚霞一向颇为壮观,阿留一直觉得,他们南疆十景除了玉泽的十里山茶以外,还应当加上一个玉泽群霞。
恰如此时,薄暮微暝,整个天空仿佛是一盏在窑中烧制的陶器,那天青色之上,逐渐晕染开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红,有的如少女羞赧时面颊微晕的浅粉,有的如大朵大朵盛开的海棠红,有的转而作瓢泼的血雨深红……
在这玉泽群霞之下,赵长赢穿着黑色短打,正坐在门前的木桌边,百无聊赖地望着外边飘落的茶花瓣。
他数到第十瓣的时候,看见了容与飘扬的白色衣角。
“容与!”赵长赢站起身,朝他招了招手。
容与略微一怔,玄衣少年一身劲装,一头长发扎起高马尾垂在脑后,万丈红霞前少年的眼睛天光一样明亮。
他仿佛回到了明月山庄的时候,那时候赵长赢的眼睛总像水洗过一样亮,少年永远是朝气蓬勃的,好像遇到什么困难都打不倒他。
容与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将方才一霎荡起的毂皱尽数抚平,等他再抬眸时,又回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子大人。
“等很久了?”他虽然嘴上如此说,面上却无半分愧疚的神色,好像只不过是找不到其他语句开头。
赵长赢摇摇头,“没有,阿留也刚把饭菜准备好。”
“阿留……”容与将这两个字卷在舌尖咀嚼了一会,他扫了一眼桌上明显比昨天要丰盛得多的菜品,问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挺好的。”赵长赢道。
“嗯。”容与坐下来,捧起桌上沏好的一杯热茶捂在手中,喟叹道,“出去这么久,还是玉泽的普洱最佳。”
“我第一次见到阿留的时候,她被困在山中,差点因为暴雨山崩送命。”
赵长赢沉默地听着,食指摩挲着银筷的首端,听到这一句时,他忽然开口,“容与,最初你腿受伤,是不是也是假的?”
容与的面容为杯中升起的茶雾遮罩,他在这云山之后轻啜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回道。
“怎么?”他带着些笑意,“要找我秋后算账么?”
赵长赢避开他戏谑的目光,他执筷的手经不住微微颤抖着,他不愿在容与面前示弱,飞快地用另一只手按住手腕,强令他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