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睡着,犹豫许久,还是壮起胆子试探道。
“容与?你睡了吗?”
容与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挑眉道,“怎么了?”
赵长赢跟容与对视一瞬,立马便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还能亲……”
赵长赢话还没说完,容与一个翻身,跨坐在他身上,他乌黑锦缎似的长发披散开来,垂在赵长赢脸上,有点痒。
赵长赢呆呆地看着他,容与的脸背着光,他的轮廓隐没在黑暗里,让他的眼瞳看上去更为幽深,容与俯下身来,温柔地吻上赵长赢的唇。
这个吻一点都不宁北。
赵长赢晕乎乎地想,太湿漉漉,也太缱绻了,像是江南一到六月就淋漓不尽的雨,让梦里都长出绵延的青苔。
半晌容与直起身,非常自然地将赵长赢嘴边的一绺银丝给擦去,他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歪头笑道,“心跳得好响。”
“比外面的风声还大。”
赵长赢眨了眨眼睛,烛火摇曳,容与的笑容慵懒又温柔,身下暖融融的,明天不用早起赶路,不用风餐露宿,也不用担心随时会有人要他们的命。他绷紧了好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赵长赢在这样来之不易的晚上,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他很早之前就想说的话,“容与,我想跟你说个事。”
容与垂下眼,安静地看着他。
赵长赢慢吞吞地说道,好像生怕哪个字说错了,“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前在明月山庄,我就想,如果我们能永远不长大该多好,可以每天晚上睡一张床,一起吃饭,一起练字,好像在你身边连写文章都不那么讨厌了。”
容与勾了勾唇,赵长赢也笑了笑,“后来你说愿意陪我一起闯荡江湖,我可高兴坏了。我还记得,那时候赢了比赛,那个姑娘对我说,喜欢就是喜欢。不管在明月山庄,在蜀中,还是在宁北,我都喜欢你。”
“容与,你想跟我在一起吗?”
容与不答,那烛火又暗了下去,容与的脸完全地沉进了夜里,赵长赢看不清他的表情,心中忐忑不安,好像是犯人在等着行刑。
终于,容与翻身从他身上下来,重新躺回床上,很认真地说,“长赢。”
赵长赢心突地跳了一下。
“如果……”窗外风沙捶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容与的声音顿了顿,“我是说如果,你发现我其实没你以为的那么好……”
“我知道。”赵长赢忍不住开口,“可是哪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我喜欢容与,当然是什么样的容与都喜欢。”
黑暗中容与没有说话,炕上的温度把赵长赢烘烤的分外燥热,他心中又紧张又焦虑,只觉得那热度顺着背部的经络扩散开来,像一张巨大的网,他就是那网上挣扎的飞蛾,一面被火灼伤,却又挣脱不开。
就在赵长赢百蚁挠心的时候,容与终于轻轻说道。
“好。”
赵长赢一怔,“什……什么?”
容与将被子拉上来,盖过了他半个脑袋,他蜷缩在被子里,声音都带着些宁北的粗犷。
“我说。”
“好。”
“所以……容与到底什么意思?我们在一起了?”赵长赢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嘟哝着,一抬头见由孜兴高采烈地推门进来,嚷嚷道,“长赢,长赢,你猜我今天在街上听说了什么?”
赵长赢兴趣缺缺地瞥他一眼,“由孜,你什么时候能敲门再进来?”
由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赵长赢无奈,将外套穿上,随口问道,“听说了什么?”
“过两日,城里有个挺大的集会,可以去逛逛,听说有许多外地的杂耍艺人什么的都会来。”由孜献宝似的说道。
赵长赢哦了一声,故意装作没兴趣的样子,逗他道,“集会多的是,那有什么意思。”
“可武风城集会难得得很,好长时间才会有一次呢。”由孜的脑袋耷拉下来,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失望地说道,“那怎么办……长赢,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么厉害?”
赵长赢阴谋得逞,笑眯眯地回过头,说道,“行了行了,叫声哥听听,我勉为其难,指点指点你。”
这事情还要从前几日说起。
赵长赢自受伤以后,好久都没有像之前一样每日练功了,本来伤好以后就该重新拾起来,只是好巧不巧之后又都在赶路,因此一直耽搁到现在。
由孜早上出门给他爹买馕饼,这卖馕饼的生意好得很,天不亮就出摊,等蒙蒙亮就卖完了,因此得起个大早去抢。由孜回来的时候路过庭院,就看见一人一身黑衣劲装,手中长剑如同青龙一般游弋自如,将这早春的寒风斩得七零八落。
院中那人一人一剑,由孜起初还未察觉,此时竟发现剑气所到之处,地上黄草结的薄薄的一层霜亦随之化开,仿若春来雪融,竟生出茸茸的绿意。且这一招一式间不曾有尽之感,好像每一招未曾使老便生出无穷万般变化,招中又有招,生生不息,绵绵不绝。
由孜不禁看得呆了,等到那人停下剑招,向他打了声招呼,他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东方既白,手中的馕饼也已没了热气。
“长长长长……长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