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园食堂的咖喱饭,给的米饭量很大。
蒋意手里握着勺子,面对着盘子里堆得高高的米饭,她没有下手,然后又抬头看看谢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源:“怎么了?”
蒋意:“谢源,你够吃吗?”
乍一听像在关心他。
谢源居然马上领会到她说这句话的真正目的。
她是不是怕吃不完,所以想要分一点米饭给他?
谢源忽然很想逗她。
他装作不知情,只按部就班地回答她的问题:“够吃了。怎么了?”
他这样讲,蒋意只好不说话了。
谢源目睹一切,他很勉强地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手指靠在他自己的咖喱饭餐盘边上,往她那儿主动推了推。
蒋意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他的餐盘的一角。她抬头,眼睛睁得圆圆的大大的,像是觉得不可思议。
“可以分给你一点儿吗?”她小声问他,“我还没吃过。是干净的。”
她还挺有礼貌。
她从谢源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谢源点了点头。
蒋意立刻用勺子划了一半的咖喱饭给他,猪排也拨给他几块,作为配菜的西兰花全部都给他,最后她把盖在米饭上面的荷包蛋也分了一半给他。荷包蛋做得有点儿溏心,蛋液慢腾腾地从米粒之间的缝隙渗下去。她分配得很公正。
这样蒋意就心满意足了。
她把剩了一小半米饭的餐盘往她自己这边拉回来,然后一口咬住勺子,漂亮的脸蛋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辛苦啦。”她说。
谢源的视力好,瞥见她粉软的舌尖在勺子边缘一触即离,沾在勺边的溏心蛋液也随之倏地隐没在她的唇间。
非礼勿视。
谢源安静地移开眼。
他手里的筷子是干净的。他把自己盘子里面完整的溏心荷包蛋夹给她,留下她分给他的那半个,又把几块猪排夹给她。至于她给他的西兰花,他则是照单全收。
*
当晚,某个室友回到寝室,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谢源:“谢神,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在绿园食堂吃的晚饭?”
谢源淡定点头,翻过一页,看书。
室友的声音微微颤抖:“跟一个漂亮姑娘……”
谢源继续翻页。
室友:“你还跟她吃同一份饭……”
谢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就有虚构的成分了。
他什么时候跟蒋意吃同一份饭了?
想得倒挺好。
“谢神,你谈恋爱啦?”
没有。
还没有。
谢源觉得眼前教材上的英文字母变得歪歪扭扭,难以辨认。
心不静,就读不进东西。
谢源纠正室友的描述:“她吃不完咖喱饭,所以分给我一半。仅此而已。分餐
的时候,我们的勺子和筷子都是干净的。”
欲盖弥彰。
他很难得会说这么多话用来解释。
室友笑嘻嘻地跟谢源讲不用解释:“谢神,你心里其实是不是宁愿她咬过勺子和筷子?”
谢源闭嘴了。
眼前蓦地浮现起蒋意咬住勺边,舌尖若隐若现的那一瞬间。
谢源的脸色骤然沉下去。
*
这一晚谢源的睡眠质量很差。他一直在做梦。一个荒诞的梦境紧接着另一个荒诞的梦境。
这几场梦说是荒诞,可是真实性却如同现实世界里的亲身体验似的。
第二天谢源浑身的气压很低。
他冲了个澡,然后去上课。
他抵达教室的时间很早。他放下书包,起身走到外面的自动售货机上买了一瓶矿泉水。
买完水回到教室,他一眼看见蒋意。她在他前面那排坐下,那里是她习惯坐的位置。
她坐在那里喝咖啡。
昨晚做的梦里,碎片般的画面一点一点拼凑起来。
对于谢源来说,像是有一腔热血在往脸上涌。
谢源突然觉得手里的矿泉水还不够冰。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瓶冰水。
于是谢源调转脚步又出去了。这次他走得更远,直接走到教学楼旁边的教育超市,他在冷饮柜里拿了一瓶冰冷的矿泉水。
负责收银结帐的阿姨善意地提醒他,早上不能喝太冰的水。谢源说好,但是仍然拿着那瓶水,付钱买单。
回到教室,谢源硬着头皮走到蒋意后面的那排位置。
她也看到他了。从他走进教室开始,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谢源坐下。蒋意把身体转过来,跟他说话:“谢源,好巧呀,我正好坐在你前面。”
谢源自己知道,这不是巧合。他坐在她后面很久,这个学期几乎每一节课都是这样的。
她和他说话的时候就没有在喝咖啡了。谢源留意到,她手里的咖啡吸管的一头扁扁的,应该是因为她有咬吸管的习惯,上面还留着一点点红色的痕迹,可能是她唇上的口红沾到了。
谢源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她的唇上。
明明吸管上面沾有口红痕迹,可是她唇上的绯色却很完整很莹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