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辩驳的言语都失去了意义。
大局已定。
何一笑满意地捋了捋山羊胡须,望向尉迟雅。
小小的一个迷魂法术,不单单为这场小小的茶楼纠纷分出了胜负,也为那万众瞩目的城主之争划下了句点。
中盘已过,该由小姐来收官了。
尉迟雅款款迈步上前,正要为这场纠纷盖棺定论,忽然听见茶楼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各位父老乡亲让一让,看热闹的都往旁边挪挪,咱们主角还没上场,想看戏的都别着急。”
杜山的嗓音从人群外传过来。
尉迟雅心中微微一叹:‘他们还是赶回来了。’
想到那个恶名昭著的风流人物,纵然沉稳如尉迟雅,心中仍免不了有几分忐忑。
虽然道理在自己这边,可万一对方撕破脸,不讲道理,局面不知将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忽然右掌一暖,却是朱雀在此时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温暖的力量传入体内,助她平顺呼吸。
尉迟雅偏过脸,正见到朱雀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她心绪顿时稳定不少。
有朱雀在,不管那人讲不讲道理,都无需惧怕什么。
杜山终于穿过人群,快步走进大堂,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啧啧感叹:“今天晚上好热闹!连雅二姐都玉趾亲临,小店蓬荜生辉啊!”
他视线飞快地扫过众人,最后在朱雀身上停留,面露惊艳之色:“这位红衣姐姐,怎么有些眼熟,咱们以前见过吗?”
朱雀挑了挑眉毛,懒得搭理。
她讨厌这人的眼神,赤裸丑陋,让她觉得恶心。如果不是顾及尉迟雅的正事,她可能就直接出手了。
等不到她的回答,杜山自顾自地道:“肯定没见过,不然像红衣姐姐这样的绝世美人,俺老杜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他身旁的江晨笑道:“这满屋子贵客,你怎么就只看到了两位姑娘?”
杜山道:“其他都是老朋友,平时也看腻了,跟他们不用客气。不过倒是头一回来得这么整齐,还是雅二姐面子大。”
尉迟雅道:“十几条人命牵扯甚广,我不得不来。”
“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朋友,雅二姐实在太客气了。”杜山皮笑肉不笑地道,“一点小小的酒钱纠纷,哪值得雅二姐摆出这么大阵仗?刚才我们在西城的鬼宅里闲逛,那才叫一个气势惊人,腐尸堆积成山,枯骨耸立如林,雅二姐有空不如去那边看看热闹。”
尉迟雅平静地道:“等这边事情了结,我会去的。”
两人交谈间,希宁上前几步,走到何一笑身旁,端详了封阳夏几眼,又低头看了看他们的尸体。
何一笑微微侧目。
他听说过这个白衣少女,在江山猎团内部被称为活菩萨,医术十分了得。不过何一笑更愿意相信那是出于对美丽少女的恭维,毕竟医术不同于武技,需要岁月的沉淀,而这个容光绝代、有如莹玉般塑成的美丽女孩,眉宇间多少还残留着几分稚气,远远还没有达到可以被称为“神医”的年纪。
何况,封阳夏死前的确喝了酒,这是事实,至于喝了多少,已经无人能够证明了。所以他的证词,就是铁证!
希宁的眼眸如烟似雾,在几具尸体旁停留片刻,淡淡地开口道:“他们死得很冤枉。”
“喔?愿闻姑娘高见。”何一笑心中不以为然,脸上还是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毕竟跟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聊天总归是赏心悦目的。
希宁指着封阳夏的尸身,道:“你看到他的左手了吗?左手的老茧比右手更厚一些,说明他是个左撇子……”
何一笑含笑听着,只觉得她侃侃而谈的样子颇为可爱,因此也乐于捧哏:“左撇子又如何?”
“但他最后拔刀的时候,用的却是右手。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已经醉糊涂了,连惯用的是哪只手都搞错了。”
希宁摇摇头,表情严肃:“说明他身不由己,并不是他自己想拔刀,而是有人用卑鄙手段,控制他拔刀!”
何一笑略一沉吟,言不由衷地道:“听起来有点道理,但你没有证据。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拔刀前喝得酩酊大醉……”
希宁没等他说完,就已经转过头,指向血泊中的另一具尸体:“检查过他的伤势了吗?”
何一笑觉得这小女孩的语气未免有些咄咄逼人,心里不太想回答,但看在她长得实在很漂亮的份上,勉为其难地应道:“三处刀伤,两处拳脚伤,肩骨折断,失血过多而死。”
“错!他真正的死因内脏出血!”希宁沉声道,“他叫老罗,下午申时被厉鬼打伤,连走路都不方便,根本不可能跟人动手!所以在拔刀之前,他就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撕裂了内脏,旧伤复发,当场就暴毙了。”
何一笑的脸色渐渐变了。
他发现这小女孩不仅语气咄咄逼人,头脑也清晰得可怕。
“你的意思是……”
“这两个死者,一个是左撇子,却用右手拔刀;另一个明明重伤乏力,却偏偏自寻死路。你觉得,他们是自己想死的吗?”
何一笑眼珠急转,勉强道:“这,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