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低。
她坐在高椅上,自己的小脚被他这?么?完全包握在手里,总觉得难堪,见丹药已经全都融进去了,于是想要将脚收回,月尘卿却攥住了她的小腿,手指还刻意避开了崴伤的位置,紧紧握在手心。
“……少主?”游景瑶无?措道。
月尘卿就这?么?以蹲着的姿势抬眸看她,游景瑶晃神间,竟觉得这?个角度的月尘卿看上去不像高高在上的狐尊,反倒比她这?个犬族更像只小狗。
还是那?种性情高贵冷淡的北地狼犬。
两人对视。
“你今日为?何与停萧同船。”他问得浅,还是那?种尾音挑也不挑的习惯,将问句当成陈述句说。
游景瑶心想,又是这?个问题。
那?个傻叉问个不停也就算了,怎么?连月尘卿都要逮着自己问?
“我本来打算与四殿下一起乘舟的,我们都是姑娘家嘛,谁知四殿下抱恙未出席,我就只好和三殿下一起了。”游景瑶一对杏子?眼眨也不眨。
月尘卿想从她眼底找出一丝心虚来,奈何游景瑶已将说违心话的功夫练到了极致,两人对视,找不出破绽。
“为?何不与我一船?”他又问。
空气?凝滞一瞬。
“和少主您?”
游景瑶做出了一副从未考虑过的惊讶神态,“我什么?身份和少主您一起乘舟?那?么?多殿下都看着呢!而?且宫姐姐和您地位一样尊贵,当然是你们二人一舟了,在场所有人也没有异议呀!”
她说得可快了,句子?和句子?之?间连个换气?的空当都不留,是因为?游景瑶担心若是说慢了,或许会露出什么?意想不到的破绽。
月尘卿和宫雪映二人无?论怎么?想都是要同乘一船的,两人同是少主,就好比两国元首同时会面,总不可能一人坐大游轮,一人坐小破船吧?
多简单的道理。
月尘卿垂眸,似乎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在理,只是眉眼看上去有些沉闷。
“怎么?啦少主?镜江风景多美呀,可你从镜江回来看上去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游景瑶为?了舒缓气?氛打趣道。
月尘卿偏头?,刚想否认,旋即冷不丁反问:“你很高兴?”
游景瑶说:“高兴呀。”
想到兄长?和三弟都围着游景瑶,她就如此?开心,若是和自己一艘船,不见得会这?么?高兴。月尘卿想到这?里愈发无?端烦躁,忽然念起宫雪映说的一句话。
“不如我们假装互相?有好感,让瑶瑶吃吃醋?”
他福至心灵,忽然抬起头?,念经似的吐出一句:“本尊今日也很高兴。”
游景瑶眼中情绪一滞。
和宫姐姐在一起,他说很高兴。
回想起靠岸时,第一眼便见着月尘卿与宫雪映树荫下谈笑风生的场景,看上去多么?欢畅,心中积压多时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决堤。
越界了,脑海中有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念诵着。
你越界了,游景瑶。
你竟然为?男女主步入正轨而?感到难过,这?不是一个剧情修正者的应有的态度。
作为?穿书者,入戏既是死局,喜欢上了男主角,最后会死得很惨。
“高兴,高兴就好,好得很呀。”她干干地笑了几声,将小腿从月尘卿已经松弛的五指中顺利抽出,撑着长?椅站了起来。
“既然无?事,那?我就先回偏殿休息了。”游景瑶扶着墙急急地要出门,谁知还没站起来,脚下脱力,竟是又踩了个空,再次崴到了脚。
月尘卿一惊,骤然上前搀住她:“又伤着了?”
游景瑶眼底溢满了疼痛的泪水,却咬着唇一言不发,泪水像断线珍珠似的一颗颗在脸颊掉下来,砸在地上溅起一丛丛小水花。
他赶紧抬手要去蹭她眼角的泪,像当时在储冰室为?她拭泪一样,却被游景瑶偏头?躲开。
“看来伤没好全,本尊再碎几颗骨血丹为?你……”
“不必了。”游景瑶抬眸看他,眼睑鲜红,“少主给瑶瑶这?么?多,瑶瑶以后还不起。”
随即朝门外喊了声:“绫香,进来扶我回偏殿。”
一直候在门外的绫香闻声而?来,见娘娘一眼泪花,对面的尊上神色惊惘,绫香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将游景瑶搀到了怀里,将娘娘带了出去。
乌云无?声遮蔽天幕,殿内霎时灰暗下来。
连绵阴雨毫无?征兆地下起来,从门帘飘进堂前,月尘卿眸中带着一丝茫然,转瞬又被满心寒凉盖去。
许久许久,他动动唇,与自己对话似的喃喃出声。
“本尊何时说过要你还?”
第38章 涂山秋狝1
月光自窗棂斜射而下。
已熄灯许久。
游景瑶穿着一身轻薄禅衣, 坐在榻沿,手中握着一只香囊。
月光将香囊照得亮盈盈,上头的鸢尾绣的那样好, 栩栩如生, 像要从布料上跃出来似的。
她的手指在花瓣上轻轻抚摸, 似乎在细细感受那纹绣的凸起,许久许久,一颗小小的眼?泪洇在花蕊处, 晕开一圈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