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葭叹气:“我肩上有伤,你再不出手的话,等我丫鬟力竭,你就要单独对那个怪物了,你确定有胜算?”
冯葭捂着肩头,大口喘气,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柴模样。
李蕴玉思索片刻,提剑去了。
申石的鞭子狠狠抽下去,松槐用悬丝去挡,可却如以卵击石,悬丝应声而断,杀意直冲头皮,千钧一发之际,一把短剑插了进来,轻轻撬起玄铁鞭,一招四两拨千斤,那鞭子便因为惯性弹了出去。
李蕴玉没有停留,短剑直指申石。
他出招速度很快,快到冯葭根本看不清他剑法的动作,只能看到李蕴玉每一次飞出去的残影,听到短刃相接时剑身发出的嗡鸣声。
申石因为有药物作用,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体力的消减,所以他的动作也很快,可在李蕴玉的面前就像是被无限拉长一般,慢得出奇,往往李蕴玉的剑已经刺入他的身体,申石才来得及提鞭去挡,且只能勉强挡住他的致命一击。
冯葭越看越心惊,她知道这个人武功高强,但是没想到这么高,松槐和冯葭一样,心中也是讶异万分。
她们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剑法,更是判断不出来他师从何人。
然而申石僵硬扭曲的面庞上却出现了惧意,他仿佛见鬼一般,吓得连连后退:“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
他?
他是谁?
冯葭却看清了李蕴玉的动作,浑身大怔,立刻阻止道:“蕴玉大哥,不要杀他!”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李蕴玉的短剑轻易割开了申石的喉咙,对方捂住脖子,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血液像瀑布一样从申石的指缝里喷涌出来,他望着天,无声地张了张嘴。
“你要说什么?”冯葭单膝跪在他面前,然而只能听到男人呜咽的声音。
冯葭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李蕴玉,他的眸光沉沉,看不出情绪,血沿着他手中的短刀流下来,淅淅沥沥地如同下雨。
他准确无误地割断了申石的喉咙,冯葭想,即便刚才她出手阻止,他也会想办法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肩上被人狠推了一把,松槐赤红着眼睛蹲在男人眼前,双手堵住他流血的伤口,尽量让他死得慢一点,喊道:“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当年那个带着梨花玉佩的男人,到底是谁!”
申石眼神错愕,目光滑过松槐震怒的脸,又看向一边站着的李蕴玉,忽然笑了,心跳如雷鸣一般,他张开嘴,一股浓稠的血浆从他的嘴里喷出去,呛进鼻子里,他想说话,可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半晌,他认命了,任由松槐疯了似的去摇自己的肩膀,他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着今晚的月亮,笑容苦涩。
不甘心啊。
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申时忽然听到一阵闷雷的响声,他怔了怔,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十年前。
十年前,他们兄弟十八人受雇杀人,各路人马因为朝廷的巨额赏银对他们进行围追截杀,一个雨夜,他带着弟兄们闯进这座山野的破庙,挟持了当时的静悟方丈,以及他的十几名弟子。
他手拿屠刀,正欲杀了那个老和尚,可撇到寺院里的铜身佛像,改了主意。
他想看看,僧人是否真的都生着一副菩萨心肠,于是丢给静悟一把刀。
“要么,你的弟子死,要么,你死,选吧。”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如枯草般的和尚,和尚穿着一件破旧的百衲禅衣,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两颊凹陷下去,跟那些吃得脸色红润的弟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和尚捡起刀,抬头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喉咙,狠狠刺了进去。
血腥味弥漫在空中,自始至终,静悟的脸上都带着慈悲笑容,对他说。
“施主,请您说话算数,放过那些孩子。”
他哈哈大笑,真蠢啊。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至蠢之人?甘愿以己命换他人命?当真死有余辜!”
“施主,你错了,”方丈的眼睛却充满悲悯:“佛说舍小我而成大我,这不是佛祖愚蠢,而是佛祖心有大爱。”
“施主,若我的死能换来施主的一丝良知,那贫僧死得其所。”
那时的他却觉得可笑,他很想知道,这寺中是不是人人都如这老和尚一样可笑?
他走出去,含笑把刀丢给最小的弟子,小弟子只有七八岁的年纪,宽大的僧服打着补丁,盘腿坐在地上,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并不知道这座寺院已经迎来了自己的灭门之灾。
“你死,或者你师兄死,选一个吧。”
小弟子颤抖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师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终于起了一丝惶恐。
“选啊!”他厉喝一声,虽然等会不管小弟子怎么选他都会把二人都杀了,但是看着丑陋的人性在他眼前挣扎,他便觉得畅快无比。
小弟子缓缓举起刀尖,正要捅进自己的心窝,旁边吓得甚至尿了裤子的师兄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夺过刀,自行抹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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