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怎么了?”贾母凝了凝眉,面上现出担忧,出言问道。
鸳鸯也是扭过一张白腻、清丽的鸭蛋脸儿,脸颊上几个雀斑,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一双熠熠明眸盯着凤姐,静待其言。
凤姐容色笑意敛去,凝声道:“昨天晚上,珩兄弟身上的血腥气那叫一个重,我也没敢问,但今儿晌午听旺儿说,昨天神京城内,珩哥儿押运的囚车被劫了,珩哥儿也不知怎么的,连着连着击杀了好几个歹人。”
此言一出,荣庆堂中都是倏然一变,如李纨、黛玉也是颦起了秀眉,只觉短短的叙说中,却有心惊肉跳。
贾母脸色微变,惊讶道:“怎么这样凶险?”
探春英秀清澈的眸子中密布了忧色,轻声道:“那珩哥哥他没事儿吧?”
哪怕知道凤姐如今能在这儿叙说,想来结果大半是没有什么事,可探春心底还是浮起担忧。
王夫人也是将一双目光投了过去,衣袖中捏着的佛珠不自觉用力几分。
她就知道!
富贵险中求,那少年一副没爹没娘的命硬模样,做得现在的官,干得就是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卖命的勾当。
这般一想,转头看着一旁的宝玉,心道,宝玉虽顽皮、淘气了一些,但起码是个有大福气的。
宝玉这圆脸盘,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在相书上,一看就是福相,不像东府里那位,一副绝户头儿的苦相,断不能长长久久。
绝户头儿,就是无后之意。
凤姐道:“老祖宗,您是不知道,听说珩兄弟前一晚先使了个瞒天过海的计策,埋伏了这些歹人,这些歹人就以为珩兄弟不会察觉,又来劫囚,然后让珩兄弟又使了个狸猫换太子的计策,用稻草人作囚犯,在囚车中诱那些歹人来袭,最后又堵了歹人一个正着,将歹人一网打尽!现在神京城百姓都说珩兄弟神机妙算,智计百出,连环计是一个又一个”
贾母、李纨、王夫人、鸳鸯、宝玉:“”
探春英媚、幽艳的眸子眨了眨,雪白脸颊上现出异样的红晕,衣袖中的粉拳攥紧了下,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别人想算计珩哥哥,怎么可能?
黛玉罥烟眉下的清眸,也是闪了闪,只是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脸颊染绯,目见雀跃的探春,这一次,倒是没有抿嘴儿笑。
她知三妹妹素来敬重这样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英雄,只是女儿家的心思不说那位珩大哥已经娶了亲,就是没有,也是不能的。
“或许是我多想了吧。”黛玉思量着。
这时,一个着淡紫色对襟绣紫罗兰花襦裙,梳着空气刘海儿,脸蛋儿略有丰润,眼睛大而又神的少女,递上了一杯香茗,嫣然轻笑道:“姑娘,用茶。”
黛玉冲紫鹃点了点头,接过茶盅,拿起茶盖儿,呷了一口。
凤姐这边厢说完,就是叹了一口气,清声说道:“珩兄弟在外面忙的都是这等大事,他昨日虽应了我查账,今儿晌午又打发了人过来,说正在忙衙门里的事儿。”
贾母默然了下,道:“他一个孩子也不容易。”
这话不仅说的王夫人暗皱其眉,就是凤姐也是抽了抽嘴角,暗道,您老眼中的孩子,听说在外面杀人不眨眼,满身血腥
而在几人心思各异之时,忽听外间林之孝家的入得内厅,脸上挂着笑意,说道:“老太太,珩大爷从前厅过来了,听前面小厮说,带了锦衣府的差人,过来查账呢。”
荣庆堂中人,闻言都是面色一变,贾母对着一旁的鸳鸯说道:“鸳鸯,我们去迎迎。”
王夫人见得这一幕,凝了凝眉,心头有些不舒服。
老太太也不知怎的了,现在对东府里那位愈来愈上心了,老太太这是忘了谁才是您老正牌的孙子?
东府那边儿以小宗大宗
不提荣庆堂中贾母众人的着急忙慌。
贾珩离了锦衣府,就带着蔡权、谢再义以及锦衣府中的两位账房先生,向荣国府而来,先前应了凤姐的查账一事,他自是不好再推辞。
让蔡权等人先在前院的花厅中候着,贾珩就穿过抱厦,沿着抄手游廊,在贾府内宅管家林之孝的引领下,神情施施然向着内宅而去。
只是刚刚行至内三门,就听着一阵哭闹声从垂花影壁处传来。
“你们这些奴才,仗着是宝哥哥房里的小厮,却都来欺负我,骗我的钱,我告诉我娘去”带着哭腔的小孩儿声音传来,而后就见一个以手擦着鼻涕,眼睛略有些小,吊着膀子的小孩儿,向着月亮门洞里的内宅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