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当这个字读一声的时候,在东北话里的意思是能好好的,却偏不好好的。
比如小孩子调皮捣蛋闹腾,叫作祸。
比如像张援民这样,左一条妙计,右一出奇谋的,叫作死。
不是,应该叫作大死。
在张援民家里,赵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杨玉凤端着白瓷缸子进来,放在赵军面前,笑道:“兄弟,你喝点热乎水,暖和暖和。”
赵军接过缸子,刚要道谢,就见杨玉凤指着张援民说:“你一天少扯点没用的吧,好三天就忘了那熊霸咋收拾你的了?”
杨玉凤这一提起往事,张援民瞬间想起了被熊霸追杀的恐怖,似乎有些后怕,不由得微微一缩脖子。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那炕桌上的三国演义小人书封面上时,看着那跨马舞刀的猛将,张援民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来了底气,把头一抬,对杨玉凤说:“老爷们唠嗑呢,老娘们儿家家的,别啥都跟着掺和,你赶紧去,给兄弟做饭去。”
在东北,妇女当真能顶半边天。但当有外人在的时候,她们通常都会给自家老爷们儿留面子。
被张援民顶了两句,杨玉凤心想赵军还在,不能让赵军感觉不自在,便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赵军说:“兄弟,今天别走了,晚上在家吃。”说着,她就要去外屋做饭。
“嫂子。”赵军急忙将杨玉凤拦住,说道:“你快别忙活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有点儿事儿,要跟你和我大哥说,说完了我就走。”
“兄弟,你看你,哪次来都着急走。”杨玉凤道:“话,你说饭,你也得吃。兄弟,你要说啥,现在就说。说完了,嫂子给你做饭去。”
见盛情难却,赵军只能点点头,然后转向张援民,毕竟他才是这一家之主。
赵军看着张援民,问道:“大哥呀,我在楞场给你找个活,你能干不?”
“啥活儿呀?”张援民闻言,眼睛一亮。就像他们两口子上次跟赵军说的那样,他家的地是有数的,每年忙的时间也是固定的。
忙完了这些农活,一年其余的时间,除了采点山货,就是干呆着。
而楞场的活,一般是在冬天和开春,正好错过了农忙。如果真能在农场找个活儿干,正好可以在农闲的时候挣些钱来补贴家用。
赵军道:“我这两天在楞场,认识个拉套子的,正好没人跟他搭伙,而且他那个小号的木头都不错,好伐。山场也挺好,坡不滑,道好走。
我就寻思你整把油锯,上山去,你放树,他给你当助手。放倒了树,你俩打枝。等下山前儿,他赶爬犁,你再给他搭把手,你看咋样?”
听了赵军的话,张援民抬头和杨玉凤对视一眼。杨玉凤忙冲张援民连连点头,她相信赵军的人品,相信赵军说的不能有错。
而赵军说的,这条件当真是不错了。连放树,带打枝,只要认干,计件拿工钱,一冬天可是不少挣呢。
只是张援民面露难色,挠头道:“兄弟啊,这个这个,大哥咋跟你说呢。”
赵军看了看张援民,又转过头看了看杨玉凤,等他再回头来时,便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啥也不用说了,兄弟都懂。
我这么跟你说吧,咱仨那次杀那个熊胆,能卖一千大几百块钱。三一三十一,你咋的也能分四、五百块钱。明天兄弟先给你送二百块钱来,剩下的等卖了熊胆,我再给你。”
杨玉凤在赵军身旁,听他这话,心里感激的都不行了。她心里清楚,赵军拿那熊胆说事,是给他们两口子留面子。其实这钱,就是赵军借给他们的。
可赵军还没成家,在家里也不会掌钱,那么这钱肯定是去管家里要。
如此仁义,谁能不感动啊?
张援民同样动容,起身抓着赵军的手。
这时,杨玉凤冲着张援民点头,意思是你赶紧地好好谢谢兄弟。
张援民还真不负厚望,开口就夸,但只听他道:“兄弟呀,你可是比关二爷还仁义啊!”
他此话一出,杨玉凤脸上笑容瞬间凝固、消失,两步来在张援民身旁,举着巴掌就往他肩膀上抽。
就听“啪”的一声,张援民转头怒道:“你这娘们要干啥呀?”
“干啥?”杨玉凤也怒了,指着张援民鼻子喝道:“你跟兄弟俩说的那是啥话呀?什么关二爷都出来了,你少扯那没有用的。
训完张援民,杨玉凤又对赵军说:“兄弟,你救你大哥好几次了,我们都拿你当亲兄弟,你可别笑话我们哈。”
确实当着别人的面,打自己男人,有点儿说不过去。但张援民说的那话实在是太扯了,杨玉凤生怕赵军以为自家人都是白眼狼。
赵军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嫂子,没事儿。咱都是自己人,我跟我大哥处的也都挺好,我就寻思给他搁楞场找个活儿干,省着他总往林子里钻,捅咕那黑瞎子啥的。像嫂子你们家以前也有打猎的,你也知道那黑瞎子不是随便能照量的。”
“可不咋的。”本来杨玉凤就反对张援民杀黑瞎子仓,现在有人帮着她说话,顿时来了精神。
而且,今天都当着赵军动手了,别的也就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