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李星云一身黑甲，长枪策马将一名契丹人高高挑起。

曾经散漫于江湖的时候，他对于契丹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仇恨，也谈不上什么仇恨。

大唐是包容的，异族在大唐并不罕见。

可自从看到契丹屠城之后，他忽然明白，那并不是大唐包容，是大唐强大，强大到这些异族要俯首臣称，强大到这些异族要委曲求全，强大到这些异族要给大唐皇帝上尊号——天可汗！

异族到底是异族，他们是狼，是鬣狗，实力微小时夹着尾巴，一朝得势便会露出獠牙来。

李星云开始觉得，他需要仇恨，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在这片土地上，不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又或者正在死去的百姓，都是将会是他的子民，百姓们的仇恨，就该是他的仇恨。

他的肩膀若想承天下之重，必先承天下之怨！

他素来不是宽容之人，骨子里充斥着的便是睚眦必报，从小便是如此，只是学会了分辨是非黑白，恩怨分明。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师兄从小便是这么教导他的，人就该如此！

当那一夜，火光从幽州城亮起的时候，他便下定了决心。

契丹不灭，何以登基？

最后一名契丹士卒的惨叫声停止，李星云长枪一甩，枪上的血珠化作一道血线飞舞而出。

他似乎有些理解师兄所说的那句话了，在这个世界上，强权即是真理！

残阳如血，将倒在血泊当中的尸体映得鲜红，马蹄轻快的，长枪反射出一抹猩红。

踏着血泊与尸体而过，赵炼从一座宅院中走出，浑身浴血，手中提着一颗双眼圆睁的头颅。

头颅五扭曲而狰狞，头顶有着五个血洞，赵炼的指头就扣在里边，颈部断口参差，血如雨下，这头颅竟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可想而知此人死前的痛苦。

“第一件事，完成了！”

赵炼呢喃一声，便提着那头颅离开了。

失去了他这个壮硕身形的遮挡，院子里的情况顿时显露了出来，尸体横陈了一地，约莫近百人，有的尸身完好，有的则是死状凄惨，好似被虎豹豺狼撕扯过一般。

姜云卿说的是取连云帮帮主首级，但实际上连云帮九成人手都死在了这座宅院里，赵炼可以说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其实赵炼并不想如此杀戮，他也给过这些人机会，可惜只有少数人把握住了。

走在返回启云楼的小路上，偶尔有人途经，也是被一身是血，手中还提着一个狰狞头颅的赵炼给吓跑了。

一路上静悄悄的，比早上来时还要安静一些。

赵炼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被鲜血染红，又氧化变得暗红的衣衫与手中那颗狰狞的头颅，露出一抹苦笑。

兴许是被自己给吓着了吧！

他说的不是人，是这条巷子。

这时，一道梳着侍女发髻，带着紫色纱巾的身影拦在了巷子出口，一手持水蓝色长剑，一手端着一个木匣。

赵炼顿住脚步，打量了这拦路女子一番，顿时面露警惕，沉声问道：“姑娘为何拦某去路？”

他能感觉的出，这名女子的气息不弱，虽然有些虚浮，但不清楚是不是刻意展示出来的陷阱。

那女子先是不答，伸手将手中木匣打开，这才说道：“你手中的头颅交予我便可，你可以去做先生交代的第二件事了！”

“原来是先生的人，那便有劳姑娘了！”

赵炼松了口气，身形一闪，来到那女子身前，将手中那颗狰狞的头颅放入了木匣当中。

五指与那头颅分离，鲜红的手指拉出数道白丝，被合上的木匣给切断。

那女子并未做过多的停留，收取了头颅之后，转身便离开了。

看到女子合上木匣时的皱眉神色，赵炼抬起自己胳膊凑在面前闻了下，浓烈的血腥味十分刺鼻，赵炼自己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还未靠近刺史府就被围杀了，纵使姜先生再如何手眼通天也无济于事。”

心里这么想着，赵炼拐出巷子，便朝着自己家而去。

除了要梳洗一番之外，他还想祭拜一下自己母亲，自己此去生死难料，不敢劳累母亲九泉之下庇佑，只是想告诉母亲，不孝子虽未出人投地，却也有机会青史留名。

那萧阿古只身为契丹大将，他若能将其搏而杀之，青史留名不无可能。

想来姜先生所说的机会，便是如此了。

······

启云楼，姜云卿与女帝二人携手刚返回，一名幻音坊弟子便端着一个木匣前来复命。

姜云卿也没看，挥了挥手：“拿去喂狗吧！”

他素来也不是什么大度之人，既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女帝头上来，不管这是不是女帝主动招惹是非，都该死！

再说了，这些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无非是如赵炼一般的烂人罢了，只不过赵炼有幸成为了他的小白鼠。

乱世之中烂人当道，盛世之下亦是烂人当道，这个世上的烂人是杀不尽的，他不行，袁天罡不行，将来登基称帝的李星云也不行，需要有一把特殊的刀架在这些烂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