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幽州城外的一处山丘,一袭红色的身影戴着一顶漆黑如墨的斗笠,骑着一匹突厥马冲了上来。
于山丘之上,勐地拉住缰绳,马头连忙向后偏转,前半部分身躯高高扬起,势要将背上的人给掀翻下去。
然而马背上的人骑术极佳,双腿牢牢的夹马腹,丝毫不给马儿坑害主人的机会。
这匹来自突厥的马儿见自己的小心机没有效果,嘶鸣一声,将自己的马蹄狠狠地落下,以地面出气,渐起一小片尘埃。
打了两个响鼻,轻轻的甩了甩头,将颈部的鬃毛甩成一个自己喜欢的发型,便将自己的脑袋伏了下来,露出了背上的主人来。
红衣人缓缓抬起头,轻轻扶了扶斗笠边沿,让其轻轻翘起,露出斗笠之下冷峻的面容来,是李星云。
没了以往的吊儿郎当与玩世不恭,下巴上一小撮一小撮的胡茬挤在一起,让这张冷峻的脸庞有些憔悴,但却显得成熟了许多。
他的眸中映照着整座幽州城,以及城内亮起的火光与那一簇簇升起的浓烟。
耳畔仿佛响起马蹄践踏在石板地面的哒哒声,契丹人肆意猖狂的淫笑声,挥舞屠刀的破空声,百姓慌忙逃窜时的喘息声,惊慌的求饶声,痛苦的惨叫声,最终都淹没在烈火灼烧的滋滋声中。
将他眸中的色彩渲染成:悲悯、自责、愧疚、以及愤怒。
拽着缰绳以及握着马鞭的双手紧紧攥起,感觉自己身体中有股无比狂暴的力量在窜动,迫切的想要倾泻而出,却不得不将其压抑在体内。
李星云咬牙从嘴里挤出三个字:“袁天罡!”
“臣在!”
下一刻,袁天罡一席湛蓝劲服,带着面具与斗笠,瞬间出现在李星云的身旁,他单膝跪地,左手小臂横放在左膝盖上,右手成拳杵在地上,恭敬的低着头,斗笠之下只露出森冷面具的冰山一角。
“这也是我师兄的计划吗?”
李星云没有去看袁天罡,只是冷冷的问道。
“是的!”
袁天罡也没有抬头,就那么低着头恭敬的回答。
“为什么?”李星云不解的问道。
如果说此刻幽州城中正在进行的烧杀抢掠是契丹蛮子本性的展露,那么幽州城破之时,勾起契丹蛮子凶残与野蛮本性的就是不良人。
不良人在契丹军中有着些许卧底,或许不足以动摇军心,甚至都不足以在关键时候对这支契丹大军造成多大的影响。
却是可以在其警惕心相对较低的时候,成为萦绕在其心头的恶魔低语,勾起其心底最基本的欲望。
“殿下与中原诸侯们打生打死,即便灭了所有的诸侯,实现天下一统,百姓们并不会有多么的感恩戴德,也只会认为殿下最终成为了最大的那个军阀头子。”
“只有让契丹这个不被中原百姓所认可的外力,在这些已经麻木了的百姓面前展露最凶戾的獠牙,用恐惧击碎麻木,介时殿下以更凶残的方式强势击溃契丹,挽救整个中原于炼狱当中,百姓们才会发自内心崇敬殿下,爱戴殿下,将殿下视为救世主,将殿下奉为神明,到时候殿下登基称帝,若有人反对······”
袁天罡微微一顿,似乎是组织语言,随后说道:“用姜云卿的话说,即便这人高祖皇帝重生,太宗皇帝在世,昊天上帝降临,也会被无数的百姓一口唾沫一口唾沫的淹死,一个耳光一个耳光的给扇成肉泥,此话虽然大不敬,但表达的意思却是颇为恰当,到时候殿下的声势将会是无与伦比的庞大,只要殿下登基,就可以轻易的创造一个盛世!”
说着说着,袁天罡激动的抬起了头,森冷的面具之下,灼灼的目光盯着李星云,好似已经看到了李星云登基称帝,重现大唐盛世的场景。
“可,创建一个盛世,就要牺牲许许多多无辜的性命吗?”
李星云并不怀疑袁天罡所说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这个计划出自他师兄之手,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师兄的才能在这世上是无人能及的,就好似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后千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人。
虽然师兄说他只是都懂一点点,但在李星云看来这世上所有人都只是井底的青蛙,只有师兄坐享整片天空,在其中遨游,随便推几片云彩到那井口所对准的天空,都能让井底的青蛙惊叹不已。
只是,身为一个医者,对于逝去的无辜生命,天然的有些怜悯与于心不忍。
以至于让他有时候会怀疑,这样的牺牲,到底值不值得!
他所做出的抉择,到底对不对!
师兄说身为医者,心要如金石般坚硬,因为在这乱世当中的医者,会经历无数的人间凄惨,心不够硬,就难以坚定济世救人的决心。
小医治人,大医救国。
他的心到底只是在变硬,还不够硬,他到底只是小医。
“殿下,在这乱世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无辜的,生在这个乱世,颠沛流离、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命如草芥就是他们的命,他们得认!”
袁天罡暗哑的声音,显得无比的铿锵有力。
听了袁天罡的话,李星云莫名的有些愤怒:“凭什么?”
“就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