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城里,袁熙进了驿馆,对迎出来的关羽道:“关将军别来无恙啊。”
关羽也没有想到袁熙一到,不召见自己,却是亲自过来拜访,也是心里有些得意,当即回礼道:“羽和晋王多年不见,一切安好。”
袁熙后面的杨修不露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关羽不称陛下而称大王,等于上来就表明了立场,看来这次见面,很难探出实质性的进展啊。
袁熙却是不以为意,笑道:“确实有年头了,自上次一别,有多少年了?”
关羽想了想,不禁摇了摇头,“五六年?七八年?记不清楚了。”
他捋着已经开始花白的胡子,“当年羽初见晋王,还是青州之战,彼时大王尚不到弱冠,却能带兵先后谋算大哥联军三支队伍,更让羽负伤败走,当真厉害。”
“不知不觉,几年过去,大王也越发气度非凡,有王者气象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入内分别坐下,袁熙却对关羽笑道:“要说朕的成就,很大一部分都是将军相助,不然我可能早就中道崩殂了。”
“无论是广陵打孙策,还是徐州战曹操,亦或后来的宛城许都之战,若非将军和玄德公牵制曹操,我是断不会有今天成就的。”
“晋国之基业,也有将军一份傲人的战绩在内啊。”
关羽肃然道:“大王此话谬矣,羽一生追随大哥,大哥之志向,便是羽之所愿,大哥平生为匡扶汉室征战天下,最后留下汉南这一块苦心经营之地盘,其虽然逝去,羽也是要誓死守护的。”
袁熙看了眼身边的杨修,暗暗苦笑起来,心道果然如杨修所料,果然无论如何,关羽都不会背叛刘备的。
刚才一番言语,尤其是称赞关羽为晋国出了大力,便是袁熙为了拉进两边关系做的试探,若是关羽口风松动,便表明其对于晋国还是有好感的,那袁熙便可以借机通过关羽,形成一个既能让汉南国保留名分,又能紧绑晋国的折中方案。
关羽在汉南国的话语权,其实还是要高于徐庶,只要其点头,那事情便成了大半,但如今看来,关羽头脑清醒的很,上来就和晋国划清了界限,这便让袁熙颇有些无从接话的感觉。
不过袁熙这些年来,早已经在天下争夺的尔虞我诈中锻炼出来,他知道这样按部就班说下去,只怕什么也谈不出来,当即出其不意语出惊人,“若是我这次来是亲征攻打汉南,将军该如何做?”
杨修一惊,陛下如此单刀直入,就不怕关羽反应过激吗?
关羽沉声道:“羽会回长沙调集兵马,和晋王决一死战!”
“恕羽之言,晋王手下名将如云,但能拿下羽的,只怕还没有!”
袁熙身子前倾,“但将军也知道晋国的底蕴,若我不计代价,几十员大将,几十万大军齐出,将军觉得真的能挡得住吗?”
关羽面色转冷,“晋王既如此说,那还铁了心和汉南国为敌了?”
袁熙出声道:“并不是晋国和汉南为敌,而是汉南在背着晋国搞小动作,这点将军应该不会不知道!”
“我晋国最为忌讳的,就是盟友背刺,当年吴国对汉南国做的事情,汉南还想对晋国做一遍吗?”
关羽沉声道:“羽可以以保证,汉南断不会效仿吴国,做那等禽兽不如之事。”
袁熙沉声道:“朕自然是相信将军。”
“但朕却不相信汉南国,因为将军不是国主。”
“若是汉南国主真要的走下去,将军会阻止他吗?”
关羽一滞,“陛下是大哥子嗣,羽怎能僭越?”
袁熙叹道:“这就是了。”
“人渐渐长大,志向也会变大,总会想要尝试一些不同的事情的。”
“我是如此,孙权如此,曹丕如此,玄德公的儿子,自然也是如此。”
“我毫不怀疑,那个时候,将军肯定会站在我晋国的对面。”
“说实在的,如今的汉南,我所虑者,只有将军一人而已。”
“若将来将军若是不能上阵,只能坐看我晋国吞灭天下,当会如何想?”
关羽胸中怒气渐起,他冷哼一声,“大王想的,未免也太好了。”
“殊不知将来先撑不住的,也是大王呢?”
“听闻大王这些年每每亲临战阵,时常染疾,身体已经远不如年轻时候了吧?”
袁熙听了,哑然失笑道:“没想到将军对我的身体,还如此在意,怕是专门派人打探过不少消息吧?”
关羽端坐,算是默认,却听袁熙悠悠道:“要是我真的身体有恙,那对于晋国来说最好的做法,就是当下就把将军擒下,亦或杀死,为晋国清除唯一的心腹大患,岂不是好?”
关羽听了,眉毛一竖,“羽倒是敬佩大王胆识,敢在关某面前说这等话!”
“你我之间距离只有七步,这个距离屋内就是有千军万马,羽也有十成把握取晋王性命!”
他这话一说出来,便微微躬身坐起,整个人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杀气,屋内气氛骤寒,杨修吓得瘫坐在地上,袁熙身后的甘宁和孙礼等十几名侍卫齐刷刷拔出刀来,那边关羽的几名亲卫也同时拔出了刀,一时间屋内到处映射着明晃晃的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