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子声中,这匹飘着泥沼上的军马被卫燃等人拉到了草甸的边缘,甚至连前两条腿和脖子都拽到了草甸之上。 可接下来该怎么做,或者不如说该怎么指挥大家做什么,张二娃却陷入了茫然。他虽然成了炊事班的代理班长,他虽然是个预备党员,但终究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罢了。 也正因如此,他只是仍在死命的拽着那条绳子,似乎要把这匹马完全拽上岸,似乎那样就能把他的刘班长救出来一样。 无声的叹了口气,卫燃默默的解开了仍旧绑在腰间的绳子,轻轻拍了拍张二娃的肩膀示意他松开手。 见这个泪流满面的年轻战士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卫燃深吸一口气说道,“班长,接下来交给我吧.” “好好.”张二娃用力抹了抹眼角,极力压抑着悲伤问道,“我不,我们能做什么?” 卫燃却并没有回答,只是走到散发着尸臭味的马尸边缘一番仔细的观察。 此时,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匹马的马鞍后面,还用绳子牢牢的拴着一个黑色的布卷,其上隐约还能看到“工農紅二軍供給部”的红色字样。 片刻之后,他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把抗日大刀,小心翼翼的割断了似乎同样是用绑腿带替换的马鞍肚带。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当初骑者这匹马的人,肯定把所有能吃的皮料部分都吃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看向了那片泥沼。这么一会的功夫,那名红军战士的尸体也缓缓漂了上来。 虽然双方之间离着能有两三米的距离,但卫燃依旧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具尸体的一条腿上似乎打着夹板。 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卫燃小心的将马鞍和马褡裢,以及那个写着字的布卷一一拽下来递给了身后的张二娃等人。 “先看看这里面有什么” 卫燃开口说道,实则只是为了给这三个年轻人安排些事情做,免得他们过度悲伤罢了,毕竟.他们还饿着肚子。 近乎下意识的,李壮和张二娃便接过了卫燃递过来的东西。 先打开那个黑色的布卷,在场的众人都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块油布。 这油布可以做油布伞也可以做雨衣,但和防水帆布却是两码事,它要更薄,简言之其实就是浸了桐油的粗布罢了。 但这块正方形的油布可不小,看这边上少说能有三四米左右,四个角还各自缝着一条能有一米多长的布绳子。 显然,它被当作帐篷布用了,更别提里面还卷着两条补丁套着补丁的毯子。 将这油布和早已湿透的毯子重新叠好卷起来放在一边,卫燃又“支使着”李壮和张二娃将那个马褡裢两边口袋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打开左边褡裢口袋的竹棍搭扣,这里放着一个外表坑坑洼洼的德式饭盒,以及足足四个木头塞子的铝水壶。 右边的褡裢口袋里,放着的却是一把通体铜皮制作的烧水壶,这烧水壶的壶嘴上,还塞着个木头塞子,试着打开扣的严丝合缝,而且还用布条绳子捆住的壶盖,里面还放着一摞六个搪瓷碗。 恰在此时,李壮又从这原本在马尸右侧,曾被泡在水下的褡裢口袋里掏出了最后一样东西,一枚哨子,一枚曾经属于刘班长的哨子。 “班长.” 李壮嘴里刚刚冒出个称呼,刚刚辛苦忍住的眼泪却再次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给我” 张二娃说着,拿走了李壮手里的哨子,鼓起腮帮子用力将其吹响。 “嘟——嘟嘟1 尖利的哨音响彻了这茫茫草原,冰冷的雨雾中,张二娃将哨子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抹了抹眼角大声喊道,“炊事班!点名1 “炊事班,刘佑乡1 “有1所有人齐声给出了回应,随后动作一致的各自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炊事班,李壮1 “有1 “卫燃1 “有1 “江巴格桑1 “有1 “敬礼1 伴随着张二娃的嘶吼,所有人都努力站直了身体,挺起胸膛,抬起手臂,送上了最后一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