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把脉之后,她的面上却浮现出愕然与不忍。
“岑娘子,”她说,“你的身体被人下了一味毒药。”
那是一种极其隐蔽的药,通过经年累月地不断蚕食,最终使人失去生育的能力。
“此药隐蔽而罕见,若非我出身宫中,正好对此物有所研究,否则也是诊不出的。”澄镜说。
佛者话中的意味并不难明白。
根据澄镜的诊断,她体内毒素已然沉积,可见近年来已经没有再接触此种毒药,只是在此之前,毒物已然侵入她身体多年,如今她的衰弱也有此毒一份原因。
在长年的时间里侵蚀,近年却没有接触,这份毒药只会是她在宫中时被人所下。宫中的太后和天子皆不愿见流着岑氏血脉的皇子,但她一向对宣光殿十分警惕,要长年累月地对她下手,朱太后尚且做不到。
只有那个人,只有他,她一直毫不设防。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在已然百念俱灰之后,又得到一个更冰冷的真相。
翻过年月,重新回到这片日月下的岑容再想起此事,心中却已平静无澜。
收回看向帘外的目光,她想,不知道宋继昭如今有没有开始给她下毒,按照推断,应当是已经下了的。
实际有没有下都无所谓,只要她的亲人们觉得他下了,那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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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暗得早,回到宫中时,昭阳殿中已然点起烛灯。宋继昭正在阶前下辇,见到皇后仪仗远远地迤逦而来,便驻足等了一等。
“看你还没回来,还想着出宫去接的。”待仪仗行到近前停下,他上前扶着岑容下了辇,含笑道。
岑容站定在凤辇前,抬头看他一眼。
许是今日翻腾起太多前世的记忆,她只觉得心中疲惫,不愿再在此刻花时间与宋继昭周旋,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陛下朝事繁忙,怎好劳动帝驾。臣妾今日出行也颇感疲累,精神不济,无法招待陛下,还望陛下见谅。”
宋继昭闻言一怔,看见岑容说完这番话后向他微微倾身行了个半礼,便转身走进昭阳殿。宫人手中的提灯映在她的身上,在她身后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却终究没有触及到他的所在,渐渐行远了。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道强烈的预感。这预感之前从未有过,但在这一刻却如此鲜明而不容错认。
——他就要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