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绝对不能让这个指控坐实!不然就万事皆休了。”
公爵的意思,作为他多年的心腹,高丹自然非常明白。
首先以现在的形势来说,已经处在不利的下风位置了,在这个情况下千万不能坐实为刺杀事件的主谋,如果顶着这样一个名头,那奥尔良公爵无异于成为了一个为了王位而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野心家——虽然事实就是这样的,但绝不能承认这个事实,否则原本就已经动摇观望的人们,马上就会趁机抛弃自己,撇清关系逃离破船。
而且,就算是出现了最坏的结果,也千万不能顶着这个罪名。
输和输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如果自己只是普通的失败者,那么大不了就和国王一样流亡出国罢了,还能保存几分体面,他还有很多筹码可以和罗马王进行交易,换取一个可以接受的下场;但如果被外界公认为“刺杀罗马王的凶手”,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罗马王就算想要和自己做政治交易,为了外界的观感,他也必然会采取更加强硬的态度,那时候自己的处境必然会更加艰难。
归根结底,一个奥尔良公爵,和一个变成了罪犯的失败者,还是有天壤之别的,哪怕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最后的体面,也不能让罪名坐实。
这也说明,在形势逆风的情况下,不光是中立的观望者们开始考虑怎么“弃船逃生”,就连奥尔良公爵也在下意识地思考最后的退路了,尽管他的理智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正因为如此,公爵和他的亲信们才那么焦急,因为旁人对此可能还只是猜测,他们是真的“做贼心虚”,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最清楚,到底这个指控是不是正确的。
“我会为您解决这个问题的,阁下。”高丹满怀凝重和歉疚的心情向自己的恩主保证。
“你确定,除了比昂卡之外,没有足够坚实的证据足以指向我们了吗?”公爵不放心地追问。
“我确定,其他人不会有任何证据。”高丹打了包票,“纵使有维尔福检察官这样的人来调查,他们也不可能凭空变出证据来,没有证据就只是诬陷而已。”
“既然只有一个人证,那维尔福检察官为什么胆敢以这么笃定的态度来针对我?”公爵疑惑不解,“他难道不明白,凭空捏造来指控我,只会毁了他一辈子的声名?”
这个问题,高丹一时间也难以回答。“维尔福的父亲诺瓦蒂埃侯爵,是一个坚定的帝国支持者。不过,他们父子两个一向不和,关系早已经决裂,多年来从不来往,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我们很难指责他是因为父亲而徇私枉法……况且,旁人也很难相信,他居然会为了父亲而不顾自己一生的声名。”
“旁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因此而提出辩驳。”奥尔良公爵大声回答,“他说不定早就和他的父亲勾结好了,投靠了罗马王,他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伪装……他现在想要依靠攻击我而换取未来的飞黄腾达。”
当然,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公爵自己也不太相信这番说辞。
毕竟,维尔福检察官20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人设确实是有点用处的,哪怕是这两个人,也不禁对他的“铁面无私”有几分望之生畏。
正因为他们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来解释维尔福为什么敢于赌上自己一生的声誉,所以他们只能越发笃定地相信“比昂卡确实叛变了,交代出了一切,并且愿意公开指证奥尔良公爵”。
那么,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只有一个了,让这个叛徒永远也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个解决办法,同样也蕴藏着无穷的危险。
首先,既然比昂卡是重要的人证,那么罗马王肯定会小心地把她看管起来;其次,这样的行动如果不幸泄密,那么无异于又给对方送上了一份罪证,反而弄巧成拙,更加证实了罗马王的指控。
正因为处在如此如履薄冰的状况当中,所以无论是公爵还是高丹,此刻都在为之头疼。
而高丹已经下定了决心,在这种紧要关头,自己将要不惜一切代价来保卫自己的恩主,无论是献祭掉自己多年的友情,还是献祭掉他的个人声名或者生命,他都在所不惜。
“是的,您说得没错,我们可以攻击维尔福,动摇他的意志,最好吓唬到他不敢在议会的质询上发言。但是,这恐怕不足以确保您可以全身而退……”沉默了许久之后,高丹缓缓地开口了,“只要这个议题被端上了台面,成为了公众话题,那么无论它被证实与否,它都会打击到您的声名。”
“我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奥尔良公爵焦躁地叹了口气。“自从那个小鬼跑了进来,我只感觉自己处处受制,原本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的胆小鬼们,还有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们,现在也得到了鼓励,居然胆敢直呼我的名号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如果我不走出那一步,而是继续静观时局,任由国王继续留在台上败坏他自己的声誉,可能更好一些吧……”
公爵的感慨,让高丹悚然一惊,因为这是他的恩主,在事变之后,第一次在他人面前袒露出了后悔的情绪。
而后悔,也就意味着意志动摇了,强者是从不后悔的,哪怕走上断头台也一样能够镇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