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说的了...我进卡塞尔学院其实是必然的事情,我本来就在诺玛的录取通知书上,林年只是顺道来接我的,所以好像没差的。”
“可这不意味着你一定会成为现在这样的人。”苏晓樯侧头看向窗外呼啸而过的黑色气流平淡地说,“虽然你用了很多问题来打掩护,不断地增加前提来避重就轻,但你真正想问我的是,我有没有后悔跟着林年一起撞进这边的稀奇古怪的事情里吧?”
“是的。”路明非点头。
“那你呢?你后悔听林年那些建议,去当出头鸟,去卖命打打杀杀最后落得一身伤吗?”苏晓樯看向他破破烂烂,浑身血迹的模样问。
“这个啊...怎么说呢?我和你的情况其实有些不一样,你硬要说我听林年的意见什么的,好像他也没啥我...呃...就是...”路明非又开始挠头了,头皮不痒,脑子有点痒,隔着头发头皮和颅骨挠不到脑子,所以越挠越痒,最后放弃。
“我不知道诶。”路明非光棍地回答。
这算是逃避了这个问题。
“那你问我的问题,我的答案也不知道了。”苏晓樯看向路明非笑了笑说。
她很少笑了,路明非见到她笑也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自己也忽然笑了一下说,“其实吧...也没差,你以为你来卡塞尔学院就不是小天女了啊?大家背地里还是叫你小天女,没差的。”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苏晓樯愣了一下。
路明非抱起手偏头闭上眼睛假寐,故意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其实知道苏晓樯对于刚才自己的问题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对方说不说出来其实也没差了,这个档口没有直接说出来,算是在这场互相提问中给他留了一个不确定的余地。
如果他路明非的回答是不确定,对方的回答却是毫不迟疑的肯定的,那是否就显得路明非在觉悟上,在友情上,在许多方方面面上显得优柔寡断和不爽利呢?所以她也回答不知道,路明非也回答不知道,结束了这个话题。
路明非不清楚苏晓樯想没想到这莫须有的一层,是不是在刻意给他留面子...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为什么自己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他听着地铁的隆隆声有些出神,自己这是心烦意乱到害怕了吗,没有底气了吗,想要把即将迎来的失败归咎于某个事物身上吗?
他问苏晓樯的那个问题,真的是在问苏晓樯,而不是在问自己吗?
他不清楚,脑子有些乱糟糟的,放在身侧的双手也有些脱力地垂着,指甲里干涸的血迹随着长椅的震动轻轻脱落出来,滚落在铁椅上,震碎,跌落。
“休息吧,8号线上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麻烦,先保存一点体力。”苏晓樯缓声说,靠在了椅子上侧着头闭上了眼睛。
“嗯...”路明非点了点头,但也没有闭眼休憩,只是倚靠着列车的玻璃窗,感受着地铁在隧道中行驶的震动,视线斜斜地顺着黑暗的隧道向前、向前,一直到被黑暗淹没的地方。
—
其实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
什么叫不听林年的意见,自己就会过得比现在好?林年告诉过他,他本来就在诺玛的录取名单上,希尔伯恩·让·昂热也早就盯上了他们,只是林年的情况特殊一些所以先被卡塞尔学院找上了,路明非不过安稳了半年不到的时间,那张录取通知书也随之而来...一切都是被注定的,他的想法和主见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在自己手中,被别人,被那些他不认识的,甚至从未见到过的高高在上的人主导。
林年教了自己什么呢,给了自己什么建议呢?如果说只是让他路明非要坚定自己的想法,去获取能打破枷锁的钥匙也是错误的话,什么才是对的呢?任由那些陌生人操纵,在一个又一个局中做好棋子的身份,被挪动,被吃掉,或者吃掉别人...那种日子会更好吗?
是啊,会更好么?或许会,又或许不会吧。起码可以不思考那么多了,不去主动争取那么多了,放任发展,随波逐流,别人当给予我的,我收下,别人掌掴我的,我承受,事情总有一个结局,名叫路明非的男孩在那本书里总有一个确定的结局,我现在做的事情可能会改变那个结局,也可能只是枉然...但我会后悔去改变吗?去尝试吗?
嘿,说起来,问苏晓樯的这个问题,可能最该问的是自己。
路明非呀,当那个叫林年的混小子坐着直升机来到电影院门口时,你该拉住他的手,让他帮你完成曾经你那些狂躁的、放荡不羁的、张扬无度的、青春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会更好吗?
会更好吗?
不在卡塞尔学院的,不出风头的路明非会做什么,他的日子会过得比现在滋润吗?他会得到比现在更多的东西吗?爱情?友情?还是更多、更多的其他的东西?
可人生里并不是每一件事都是要算清楚的,去做那些值得的事。
他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路明非闭着眼睛,听着列车的轰隆,风声的呼啸,头皮在玻璃上颤抖在颅骨中带来的震动,都像是搅拌机一样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打乱进了五颜六色的脑髓里,那浮在表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