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涂看着小涂挨揍,拿了一根大果子,咬了口,笑得相当畅快。
涂翡理亏,只能半搂半抱地带着梁玉秋进了屋。
涂翡从小就又乖又倔,她不怕老涂,或者说她就没怕过谁。她处处优秀,遇到她犯倔的时候,老涂和老师都不知道怎么说她。
就这么个难管的性子,偏偏遇到个丝毫不惧人脸色的梁玉秋。
这家伙是家里老大,从小就一股姐味。
明明只比涂翡大一岁,却有种来自姐的独特压迫感——我管你年级第一、烈士家属、为人孤僻,我想和你交朋友你就逃不掉,我觉得你不对,你就得哀悼。
涂翡很认命,毕竟在梁玉秋家里,她爸妈都被她训得服服帖帖。
俩人一个小学,家离得也不远,涂翡是一不小心就落入了梁玉秋的手掌心。初中本以为能逃开,可好死不死的俩人又进了一个班级。
俩字,孽缘!
不过友情经过几年的发酵,俩人这回真好到穿一条裤子了。
梁玉秋也就嘴上骂骂,她也是有觉悟的人。
她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
为国家而战,她为涂翡自豪;去执行秘密危险的任务,这是军人的职责;瘦成麻杆,跟细狗一样回来,她也该开心,起码人回来了……
国家需要,自当挺身而出,没有国,哪来的家。
所以梁玉秋痛痛快快骂了一场,把所有担心发泄后,看着涂翡就红了眼。
抗美援越是秘密远征,涂翡甚至穿过越南军服上前线,除了军人家属,其余的人不许知道。
她不能和梁玉秋说,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我工作落到镇北派出所了,档案管理员,下周一上班。”
一听这,梁玉秋也不哭了,差点跳起来:“真不走了!”
“真不走了。”
梁玉秋兴奋地打量了一遍涂翡,熟练地捏捏她的骨骼,摸摸她的棉袄,又一脸嫌弃:“这两天放假?你这确实得养养!穿的这什么棉袄,棉都不匀了。
你们当兵的都一个样,退伍了还当宝贝一样……你也不怕冻死!你等着我,我去请一天假,你这一天归我!”
涂翡对她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很无奈:“请假能行?”
“咋不行,关心退伍女兵也是我的职责!”说完,人就风风火火地顶着一头飘逸凌乱的头发走了。
梁玉秋高中毕业后,没按分配工作,她自己找了路子,考进了郊区单位当妇女主任。
这两年各个阶层干部都受到了波及,幸亏她成分红,又是个刚上岗的新人,所以没怎么受牵连。
实行军管之后,街道改成公社,合并来合并去,她调回了镇北公社。
市郊公社变成城市公社,升迁了。
这些是老涂告诉她的。
梁玉秋的爷爷和老涂认识,俩人都是义勇军,只是不在一个队伍。小辈成了朋友,俩老头慢慢就熟悉起来了。
梁玉秋请完假过来找涂翡,已经八点多了。
一进门就问涂翡:“你今天啥打算!”
涂翡很敬佩她,啥都没问就直接去请假了?然后她乖乖把今天的计划交代了。
梁玉秋来找她,她也就不着急去见谁了,先从梁玉秋这打听打听其他人的消息,少年时代,她俩的朋友圈几乎重合。
梁玉秋琢磨了一会:“行!那我今天就跟你逛商场,拿好钱票,中午咱在外面吃!下午去洗大澡!”
被安排的涂翡眉心直跳,非常抗拒:“洗澡就不用了,我刚洗完……您老还是”
“你那不叫洗,你那是涮!”梁玉秋摸着下巴,大眼睛里满是狐疑:“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你有什么瞒着我?”
“没”
“没有就听我的,洗澡票我都拿了。现在都不让搓澡工给搓了,说是助长资产阶级腐化享受思想,没有我,谁给你搓后背?
听我的,我请你去双泉泡澡!”
涂翡盯着梁玉秋,最后没忍住在那白软的脸蛋上狠狠揉了一把。
这家伙怎么这么会拿捏人呢?
逛商场,那就得去江城最大的商场,江城第一百货商店,在市中心。
那边繁华,商铺多。与江一百隔不远,还有一家秋林百货商店。
记忆中,那里面卖各种欧式食物,香肠、精美糖果、葡萄酒、伏特加、大列巴、格瓦斯……还有明亮的大玻璃门窗,特别漂亮。
秋林这家公司,从沙俄那时候起,就是谁在这片土地上当家做主,它就是谁的囊中之物。几度易主之后,在53年由苏联正式交给了我国。
不过梁玉秋说,就在前年,秋林百货商店改名为东方红百货商店了!
涂翡很震惊。
梁玉秋却不怎么在乎:“不改咋整,都改名了去年还歇业三个多月呢。街道名字不对劲儿都得改,何况秋林了?”
.
涂翡转业回家,就跟学生突然去上大学一样,那都是需要置办东西的。
她的存款存票很可观。
六年时间,她津贴从23块涨到了78块,工资高,而她又没什么消费的途径。
对家里,老涂不需要她孝敬。他是退休民兵,对他一人而言,钱票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