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前往兴州的马车,许青怡才知晓容回安排给杨周的要事是甚。
她绝望地望了眼车前驾着马的人,道:“有这必要么?”
锁了她的药箱不说,甚至连香囊都不许她戴。
“许姑娘,这是殿下吩咐的……”杨周嗫嚅着。
谁叫殿下怕你用药迷晕人跑了呢?
许青怡嗤笑两声。
真将她当鬼防着,她是这般不值得信任的人么?
马车踏着粼粼之声驶开,三刻钟后,到达了城门口。
这些日子许青怡在春阑待得闷,往脸上戴上面纱后,瞧了眼外边。
春夏交替之际,宴州城一派绿意,城门后两棵大榕树欣欣向荣,繁茂的枝干曲折弯曲向内里延申开来,大抵是树干过重,青石板道上两根柱子支撑着才不至于下坠。
马车缓缓驱动,树下的士兵扭头看来,接过了杨周递上的户籍和通关令。
士兵朝里望了眼,确认没有多余人士及货物后放了行。
许青怡看着自己手里的户籍怔怔出神。
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四份户籍。
第一份是顾兰笙,接着是许兰笙。而上一份,来得并不光彩,是她在地方花钱委托有司办的假身份——袁青怡。
她伸手摸着户籍上明晃晃的几个大字——许月。
兴州永宁坊花商许正安长女。
说来也招人笑,这几个名字里,没一个是她这些年出门用的。
“这东西办得同真的似的……”出了城,许青怡喃喃出声。
杨周笑了笑,“这是陛下亲自准备,道道程序都是正规的。不能说像真的,而是这就是真的。许姑娘,拿着这个户籍也好在兴州安定下来。”
“许正安这个人在各地做花材买卖,极少回兴州,连妻子儿女都安顿在老家,所以姑娘去了也不必担心。”
“陛下?”还真的劳烦了,“大材小用”。
许青怡点了点头。
出城二十里后,道路分成两条,马车缓缓驶入北方,一路上毛竹林、侧柏林、溪水河流交替,满是雨净后美景。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一间客栈前。
杨周安排一行人先做休息,用过午膳后再向兴州前进。
客栈的套间内,等菜的间隙,许青怡坐在窗前将几个侍卫的长相在心里描摹数次。
送她的人不止杨周一个,还有三个身强力壮的带刀侍卫,看起来个个倍有神力,一个能撂倒七八个的模样。
实在闲得无趣,许青怡玩起了手指,望着指甲里的东西兀自思忖起来。
刚才这四人轮流去解手时,客栈前有人火急火燎送来封信,约莫只见到许青怡一个熟人便将信交到她手上,嘱咐她务必交给杨周。
杨周这个大老粗,回到房间当着她的面就拆了信,以为她坐着喝酒就没多想,实则她用余光望清了里头的内容——殿下有恙,高热不止,胸口流血,已找郎中。
交谈几句后没想到杨周还是一句“我定要安稳送姑娘到兴州”打法了她。
许青怡心脏骤跌,面色沉重。
一炷香后,她望着沉沉趴睡在饭桌上的四人,记熟信上所写地址,抬起没受伤的手臂一个个将人拖到榻上。
“杨周啊,只能再次对不住你了。”
阖上门前许青怡忘了眼杨周无辜沉睡的面容,接着到掌柜那交了一夜的房钱,快马直赶。
要说起来,真不知容回好歹是个位高权重的王侯,为何也这般多灾多难。
顾家想要他“失贞”,程家更是接连两回要取他性命,这回又是谁要害他?草寇,还是山匪?容回前往林州的马车挂了旗帜,这些人不敢冒这样的风险。难不成还是原先那群人,但也不至于狂妄到出城当日就害人罢。
许青怡眉头越拧越紧。
早在京中,容回就不允她号脉,也不知他身子究竟是何回事。
月影初现,一轮弯月同斜阳挂在同一片天。黄橙橙的云层在空中缓慢翻滚,西山斜阳铺撒湖面,如金静置。
一路快马苦思冥想,许青怡终于赶在日落前追上容回一行人。
眼前的客栈地处宴州和安州交界处,山峦密集,三水回合,此处地势低洼,春夏之间易发大水,唯一的一间客栈便建在了半山腰。瓦当滴水处还滴落着两日前的雨水,一滴滴落在青石板坑洼处,仿佛也在砸着她错乱的心。
“许姑娘?!”
那日出现在春阑的小侍卫坐在客栈前远远望见一个黑衣的纤长身影戴着面纱,直到来人开口询问才知晓来人是谁。
“容回在何处?”没有理会小侍卫的惊讶,许青怡强忍着着急。
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但告诉总没错,小侍卫领着许青怡上了二楼的套间。
到廊道尽头的套间要经过一条露天走廊,山上吹来的凉风携着少许木屑扑到许青怡眼中,她抹了抹眼,手指处带下两滴湿润的液体。
“许姑娘?”小侍卫试探着问。
这好端端的,怎么哭上了。
“……你家殿下可还好?”
小侍卫叹了口气,“看样子不太好。”
说休息半日,结果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