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部分是容回梦境内容)
玉轮高悬,窗牖被皎洁的月色映上层白霜,透过窗纸零零散散铺落在地。
最后一刻,许青怡被容回按在身下,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背,晃神地缓着。
见她面色红润,他在她唇角亲了亲,心满意足地阖上眼后,同时也听到怀中平稳的呼吸声。
容回不由睁眼无声地笑笑。
还真是,无论怎样都睡得香甜。
伸出手,就要抚上她如同春日连绵远山的眼眉。
“扣扣”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虽说能感觉到动作的小心翼翼,但在寂静的夜色中亦犹钟鼓之响。
春阑中的婢女都是只分寸的,今夜他才将要去兴州途中的许青怡抓回来,婢女们知晓他同许青怡的关系,不会贸然打搅。
所以,敲门人只能是……杨周。
意识到大概有急事,容回拉过棉衾盖住许青怡的耳朵,趿鞋下地,悄然出了屋子。
杨周已然候在中庭,正要开口,容回一个眼神打断他。
见自家主子抬头望了眼偏房,满眼分明再说:不要打扰她。
偏房内。
容回衣衫简约,只披了身中衣及件玄色外袍,墨发落在肩背上,指间有意无意地摩弄着茶盏。
他瞥了眼西窗架子上的铜镜,望着自己当下的模样,有几分懊恼。分明“抓回”了许青怡,可心里总空荡荡的,总怕是场竹篮打水。
夹杂着燥意不安,容回扭回头看向杨周。
杨周微微敛气,垂下眸子,“殿下,宫中传来迷信。陛下病重,于今夜昏睡不醒。”
指尖动作一顿,容回徒然抬眼。
“殿下!”
随着杨周一声低吼,手中的茶盏遽然破碎,捏碎盏茶的双手鲜血直流,血腥味混杂着热茶味在空间内散发开来。
容回无力地撑着额头,半晌,压抑的声息漫出喉咙,“宫中当下情况如何?”
“太后娘娘收了皇后娘娘的凤印,密旨诏崔大将军入宫,所谓为护陛下周全。”
“那程家呢?”
“程绥阳被加封太尉、中书令,仅听太后旨意。”
距离上次林州之行回来不过半月,朝中的形势竟已浑然变了。
其一,陛下无嗣,病重。其二,忠臣庄之言、沈鸣以及何照等三十人皆因科举舞弊案和结党营私下狱,死者五人,其余三到二十年徒刑不等。其三,便是程绥阳晋升,顾家与之高升。
月色无尽,尽是清冷无情月。
容回低叹一声,无力的眸子撞入无尽夜色中。
“此番林州之行,本是同陛下为打击外戚所为,不料我无能,竟查不出任何头绪,枉任丞相之职。”
杨周宽慰道:“并非殿下无能,陛下病重派过三批探子,皆无疾而终。穆大人亦是此行探人,也未尝查出罪行来。是贼人过于精明,势力过于强大。”
容回嘲弄地笑笑。
说完最重要的事,杨周斟酌良久,又道:“殿下让我查带许姑娘走的那人,一直没有踪迹。今日查出来了,那人同许姑娘的信件,先是来自平乐坊,后来自……宫中。”
容回麻木的神情有了变化,“什么?”
平乐坊,建朝以来惯是皇亲所住,还有……宫中。
许青怡怎会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同皇亲有关联。难怪,难怪,他一直查不出那人的信息。
容回不知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回到屋子,迈着沉重的脚步跨过门槛,却在下一瞬间轻了步子,害怕吵醒她。
“你不说,我便不问。”摸着她缕缕青丝,容回将她揽入怀中,“但不要再随那人走了。”
前路迷茫,但好在,此刻,他们是一体的。
士曰鸡鸣,天之将晓。容回抱着许青怡,一整夜的疲惫勉强得以缓解,终于拖着紧皱的眉头睡去。
——
清晨,阳光普照,阳光透过支摘窗,穿过层层纱帘落在榻上。
容回醒来时,一缕阳光打在脸上,他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事物虽然模糊,鲜亮的色彩却霎时再给眼睛蒙上层水雾,像是隔着水面波粼,更为飘渺不清。
他转了个身,背对阳光,缓缓坐起身,蜷起一条腿,手肘支在膝上,指腹不断揉着紧蹙的眉心。
昨日,他又一次梦见许青怡了。
梦里,她依旧媚态横生。同往日相同,梦中,她非要跟着另一个男人跑到兴州去,被他抓了回来,拉着她整夜放纵。
容回再次为自己的龌龊感到羞愧。
脑中不断闪烁着梦中的话,他揉着眉心的手顿住。
不同往日,昨夜的梦中不再只有风月云雨之事。他尚未到林州去,便梦见林州之行后的结果。
容回自认并非自负之人,但在此事上,他同穆良朝不可能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陛下是太后的亲子,也绝不会在儿子将将病倒之时就加封毫无功绩的程家人。
这一连串的梦,从和许青怡在净室中的云雨开始,本就是虚无缥缈之事。
且不说他同她不可能。
光是因另一个男人争风吃醋至梦中卑微的模样,就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故而,后面的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