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无名的小水珠一滴一滴落到墓碑前的石板上。
司念还记得那个时候,她亲手把母亲的骨灰放进这里的感觉。
永远失去的感觉。
在她本以为一切都会开始变好的时候。
司念父亲是个赌徒。
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的赌瘾,赌掉了家里的房子和积蓄,赌到整个家一贫如洗。
司念整个童年都是在时不时家里会有人来要债的惊怕中度过的。
每次家里有人来要债母亲总会把她藏在衣柜的最角落告诉她别怕有妈妈在,没有人会伤害你,后来母亲终于和赌徒父亲离婚成功,带着她租了房子,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她上学,两个人过得清苦但幸福。
尽管偶尔回来时,司念还是会看到母亲脸上有淤青和伤痕。
是她离了婚的赌徒父亲仍不放过她们,仍隔三差五地来找前妻要钱,要不到就打。
报警,警察每次也总是不痛不痒地申斥几句了事。
她看着母亲脸上的伤痕掉眼泪,可是母亲总会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我们念念只需要好好上学好好长大,一切都有妈妈。
这样日子一直持续到司念十五岁。
直到有一天邻居们开始议论纷纷,说城南水沟里挖出一具尸体,死者是司念的父亲,因为欠了赌债在被人讨债中失手打死了,抛尸到水沟里。
后来警察又来找到她,做了基因比对,确实是司念的父亲。
司念还记得那天天气有多好。
恶魔终于不在,她段考考了年级第一,母亲刚找到了新工作,老板很好,薪水足够她们两个人。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那天妈妈上晚班。
司念在家里炒了好几个菜等母亲回家,迫不及待要跟母亲分享所有的喜悦,可是她一直等啊等,等到所有的菜都凉了,飞蛾噼噼啪啪地扑在灯管上,母亲还没回来。
她没有手机。
来的是警察。
警察告诉她司向梅女士今晚在骑电瓶车回家路上被一辆大卡车撞了,肇事时机逃逸不知所踪,你妈妈正在医院。
司念赶到医院。
医生说母亲生命垂危,要抢救,也要花钱。
肇事司机逃逸找不到人,没有钱。
医生和警察都让她来做决定。
司念已经模糊了那段在医院里的记忆,或许是太多的痛苦让她自我保护性的忘记,只记得后来时,自己在一家家借钱。
哭着,求着,甚至跪着。
跟亲戚,跟邻居,跟一切能借钱的人。
大多数人看她可怜都还是叹着气借给了她,然后摆摆手让她走似乎是知道她无力偿还,班里班主任甚至还给她组织了捐款,司念揣着那些拼拼凑凑借来的钱,去医院求一个希望,一个奇迹。
这场抢救持续了大概一个月。
警察告诉她事发路段偏僻,监控缺失,找到肇事司机的希望渺茫。
司念在ICU门口寸步不离地守着,直到某一个夜晚,医生告诉她病人情况突然急剧恶化。
然后清晨的时候,抢救无效,母亲还是走了。
司念擦掉脸颊和下巴上的泪水。
所以她大学那么拼命地做兼职,除了要养活自己,交学费,还要偿还曾经借下的债务。
有时就连蒋一晗都经常纳闷,你一个月兼职下来随随便便都上万,怎么在食堂还只点一个菜,过得还不如我两千的,这么瘦难道还要减肥。
司念没有告诉蒋一晗,她只是知道钱有多重要,她想要钱。
那么每天拍单拍到吐,也只是想要早一点还清而已
明天还有个衣服的拍摄工作,现在的她也一直没有太多空闲时间,司念回去祭完母亲扫完墓之后又乘高铁当晚返回b市。
她回到b市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地铁停运了,打了辆车回家,一下车却又撞到路边好像有个眼熟的人影。
陆纾砚靠在车身上。
他似乎也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是司念。
司念看到陆纾砚动了动眉头,这么近的距离无法假装没看见:“你怎么在这里。”
陆纾砚见到司念后站直身子。
他看着似乎这个点儿才回家的司念:“你今天……回去看你妈妈了么。”
司念面对眼前男人“嗯”了一声。
她每年母亲忌日都要回去扫墓,从前两人在一起时也不例外,跟上班请个假似的每年这一天都请,陆纾砚忙着工作毕竟也只是男女朋友的身份所以没跟她去过,不过现在看来记性不错,竟然记住了具体日子。
陆纾砚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来了这里。
他记起来今天是司念母亲忌日,因为之前每一年这天司念都要回老家去给母亲扫墓,也知道司念母亲去世得早,是车祸。
司念身世不太好,又或者对比周围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实在不受命运偏爱。
于是他下了班,开着车,结果不知不觉就开到了这里。
在司念已经明白拒绝过他之后。
然后站在路边,靠着车门出神发呆。
开始不由自主地去想司念失去母亲,又在遇到他之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