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与来人商议着合围合攻的策略。
讲完,凤栖说:“温凌如今已经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了,但百足之虫, 死而不僵,他近十万人的大军犹在,如果为了保命拼死一搏, 我们至少会死伤很大。嘉树所说‘能少牺牲一个就少牺牲一个’,只怕先还要劝降为上, 再则攻心,让他的士兵厌战,乃至与他这位主帅离心,若有内讧,则我们就稳了。”
“呃……”来人说,“高将军早就接到过官家的命令,说与温凌之仇不共戴天,绝不接受投降。”
凤栖一听,眉一皱,心里不首肯哥哥的执拗想法,嘴上只冷冷说:“知道了。”
反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她怎么做,凤杞又管不着。
见温凌大军已渐渐进入颓势,凤栖及时送信去劝降,允诺温凌只要肯卸甲弃兵投降,她可以放他回黄龙府,他的十万军也可以分几批一点点放回。靺鞨那里只消废除当年所有割据土地的条例,放回掠夺走的皇室和臣民,归还“犒军金”;两国从幽燕之北、云州之北为界重新划分国土。
她还很认真地说,不用担心靺鞨汗王问罪,现在幽燕实权也掌控在南梁军的手中,靺鞨派来增援的军队根本不是敌手,汗王是个聪明人,必然见好就收,不会把自己一国拖死;汗王已经杀了一子,也没有必要再杀一个能征善战的儿子毕竟打输了是必然的事,也不该温凌一个人背黑锅。
她可以想见温凌看到她的亲笔之后是怎样的神情。
不管他肯不肯降,她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温凌的回书却好几天才送来,装在一个大包袱里,看着却轻飘飘的。
凤栖颇怕他又搞些血淋淋的东西来吓人,掩着鼻子先问:“看过没?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她身边的娘子军笑道:“是两件衣服。”
“什么?衣服?”凤栖百思不得其解,“打开我看看。”
包袱里确实是两件女子的衣饰:一件披帛,一条素裙,都是半旧,且有着时间的痕迹。
凤栖一眼认了出来:披帛是她交由高云桐裹了石头砸温凌脑袋的那条,长裙是米黄色里子,在幹不思逼迫温凌杀她之前,她在裙子里写了自己的遗书。
翻开裙摆,炭笔的字迹有些模糊了,但仍然在:
“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园离黍。
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逆旅尽、终将去。
凉生岸柳催残暑。耿斜河,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万里江山知何处?回首对君夜语。雁不到,书成谁与?
目尽青天怀今古,肯儿曹恩怨相尔汝!举大白,心将许。”①
裙子里外有炭笔摩出的指痕,大概是温凌多次摩挲的结果。
凤栖愣怔了一会儿,缓缓放下裙子,才开始拆温凌的回信。
也是用烧黑的炭笔书写的,字迹颤抖,笔意连绵,把他的疲累、沮丧和竟然存在的一点点温情都跃然纸上。
他拒绝了投降,但并非出自狂妄和倔强,只是说靺鞨人没有投降的习惯,死便死了,还有点尊严,他也会带着士兵战斗到最后一刻。又说叫凤栖也不必骗他,他已经知道凤杞将章谊正法,首级传示到他军中,表明了凤杞这位官家绝不和谈的意思,自然也不可能容纳一位投降的败军之将。
然后尝试着也填了半阙《贺新郎》:
“南下梦断长河渚。浪连天,半身英名,半空冷雨。无限尊前沧桑意,谁晓心意寄取。但怅望,兰舟容与。万里云帆何时到,送孤鸿,目断千山阻。谁为我,唱金缕。”②
翻过信笺来,又是三个字:
“求一顾。”
凤栖心下突然一酸,亦怅然许久。
她身边那个娘子军的姑娘是个活泼的性子,伸着头问:“怎么了?他不肯投降?”
凤栖沉沉点了点头。
姑娘笑道:“不肯投降就打杀他呗!”
凤栖不由也笑:“噫,一个小娘子家,天天打打杀杀的!”
姑娘笑道:“我可不如公主,杀伐果决,真正是女中豪杰!”
凤栖得她这一夸,刚刚那点怅然也消失了。指了指两件衣饰道:“行了,女中豪杰也不一定要天天打打杀杀的。这两件是我的旧衣服,温凌大概是自知不免一死,把我的旧衣还给我,跟我做最后的诀别来了。”
那小姑娘大概也晓得一些“燕国公主”原是和亲公主,嫁的就是温凌。两国闹翻,和亲公主再次改嫁,在当时的风俗里倒也不是什么令人咋舌的大事;不过温凌犹自藏着她的旧衣,只怕两个人也别有情愫。她内心的八卦之风徐徐吹起,想问又不敢问。
凤栖当然瞥一眼就看明白了,笑道:“他不是痴男,我也不是怨女,两国之仇又不共戴天。只不过会有些惺惺相惜,会有些感旧之哀。他在生死存亡之际,这样的感觉会更浓厚吧。”
小姑娘点点头。
凤栖说:“把我的琵琶拿来。”
小姑娘很欣喜:“好嘞!”
飞快地把她的琵琶捧来,小心翼翼地递在手上:“娘子的琵琶曲弹得是真正好!上回还是在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