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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起伏,周遭的空气因温度升高隐隐扭曲。

“啪。”被十指如笋的手掌一拍,喻观寒转头,戾气掺和乖顺,眼神瞬间清澈。

“又没挠到。”

玳瑁伴随着呸呸呸的吐口水声跳上矮墙离去,电话那边的林禅无奈:“素质有待提高。”

夕阳西斜,地平线染上橘色霞光。

他们不敢离开这小胡同,晚饭都是坐在路边捧着解决的。符叶似有所感,放下餐盒,看向小胡同深处——虎头虎脑的狸花猫嘴里叼着一只摆烂状的银渐层,伴随着并不存在的鼓乐声,踏着坚定的猫步向他们走来。

*

雪球变得窄窄一条,衬得脑壳奇大。

何蕾的血泪如雨滴般砸在符叶的鞋尖,青白肿胀的脸又哭又笑,沉浸在再次见面的喜悦中。人类的情绪如此复杂,喜悦到极致,会忍不住流泪。

符叶将臂弯中四处张望的雪球向何蕾倾斜。

“你能抱到它吗?”

何蕾尝试伸手,却扑空。她摇摇头,带着笑容涕泗横流,虚虚捧着雪球的脑袋,哽咽着讲:“真是猫随主人,我怂你也怂。”

“我和喻观寒商量,就算把雪球送回你家,它还是会被卖掉,还不如带回来,送到你的朋友家去。”

何蕾的笑容苦涩几分。

她已是孤魂野鬼,灵魂的重量比路边的沙砾还轻,留不住与这世界的羁绊和联系,更找不到能托付雪球的人。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会想把雪球送到朋友那。养猫是笔不小的负担,给经济也不宽裕的朋友添麻烦,她内心愧疚。

私心说,她更希望符叶能收养雪球。

她犹疑的目光看向等待答案的符叶,又挪到喻观寒身上,他下巴埋进领口,睫毛轻扫眼睑,低垂目光,显然对此事并无兴趣。

何蕾清楚,拜托他们收养,实在强人所难。因为羞耻心,她无法说出口,只是咬牙不讲话。

“何蕾?”

符叶瞧她的神情,再度开口,表示他们有同事可以帮雪球找领养,那人参加救助小动物的公益组织,可以替雪球找到合适的领养家庭。

领养人办理手续后,会定期回访,确保被领养的小动物状态不错,也算靠谱去处。

何蕾枯萎的神情焕发活力。

她点头的瞬间,符叶确切透过她的脑袋,瞧见身后储物柜的把手。金色把手像是将何蕾的脑袋戳穿,画面诡异,符叶下意识收紧胳膊,导致怀里的雪球仰头,不满意地喵喵叫。

短暂透明后,何蕾的身影又再度凝实。

她并非毫无所觉,表情僵硬:“我可能……”

何蕾轻轻戳雪球毛茸茸的额头,感受到指尖的暖意,不舍笑起来。随后她缓缓攥拳,似是下定决心:“我可能要消失了,符叶,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将答应好的报酬给你。”

何蕾家的鞋柜放置在门边的公共区域,仅半人高,漆成与大门相辅相成的银灰。

喻观寒弯腰,沿着上壁缓慢摸索,指尖触到紧紧粘在柜面的钥匙,找到棱角处掰下来,这把备用钥匙原是预防钥匙丢失无法进家门的。

何蕾开始怀念当初如何攒下首付,咬牙买下这套房。

她是家中第二个孩子,论熟络比不上姐姐,论爱惜比不上弟弟,在父母眼里不上不下,处境尴尬。

父母并非不爱她,只是爱的容量有限。

多年来习惯将温情分享给姐姐和弟弟,轮到她自然不剩什么。所以她从小就有执念,她想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别的孩子放学去买零食,买玩具的时候,她会将零花钱珍惜抚平,小心翼翼夹在闲置的作业本封皮里,就这样顶着“吝啬鬼”的称号一路读到大学。

“后来有了雪球陪着我,我的家开始完整。”

家是屏蔽疲惫的门,温馨记忆如同绚丽开过的花,永不言凋零。

意识到自己也许再也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何蕾怅然发觉自己失去拥有的一切,被血模糊的眼前,出现的是某个早早下班的午后。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回想起那天。

走廊洁白瓷砖隐隐映着窗外高楼大厦的影子,高跟鞋踏在地面清脆,节奏欢快。走到门口,她还在摸索钥匙,雪球早就隔着门喵喵叫起来。

包里的口红与散粉盒撞得叮当乱响,何蕾笑骂一句“不长记性”,随后拿备用钥匙打开家门,弯腰抱起猫,亲昵蹭蹭脸。

将她牵绊于此的丝线开始消融。

何蕾的身影闪闪烁烁,她却觉得轻盈,像放飞的风筝,漫无边际游荡,畅快而自由。

“我有时候很庆幸。”何蕾瞧想握住她手掌的符叶,喃喃道,“我的家人是只笨猫,不懂别离,就不会感觉到遗憾。”

世人千万,遗憾各不相同。

符叶有些失落地抚摸雪球脑袋,随后想起什么仰头瞧,然而——直到脖颈酸胀,也没有流光坠落。

她的心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