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知道他输了,输得彻底。
他输的不仅是他的剑,还输了他的道。
突然,
“谨受教。”
西门吹雪并未转身离去,而是看向叶染、目光灼灼:
“我还有几事不明,可否请二位解惑?”
叶染长身玉立,回眸看向这个白衣剑客——一双沉静黑目对上灼亮的野火,胸中的激愤义勇倒是消了两分。
他淡淡赞了一声:“庄主好气量。”
叶染知道、极少有人肯向一位刚刚针锋相对、甚至差点儿失手杀死自己的人求教,大部分人不是继续不依不饶就是拂袖而去。
而江湖上久负盛名的西门吹雪却肯放下一切开口求教,这点本身便说明他对剑的执着与诚实。
可这又如何?
叶染摆手:“庄主谬赞,在下可不敢。”
阿别早便收回手,冷硬地站在一边,甚至没再看向西门吹雪。
然而西门剑神显然也有他自己的脑回路,依旧执着问道:
“为何只赞同后半句?”
他指的自然是刚刚那句“女人便不该用剑,用剑便不是女人”。
叶染笑了笑。
他沉默下来,在众人都以为青年不会回答之时、叶染却叹了口气还是开了口:
“剑是死物,自是谁拿起、练习、并用之对敌都可以。区别只在使用得是否纯熟,实力或高或低罢了、又何来女人便不该用的道理?所以我不赞同,甚至是厌恶你的前半句话。至于后半句……”
青年抬起眼,眸光深沉、不辨悲喜:
“当有人持剑相对,无论这人是男是女哪怕两者都不是又有什么关系?那只是台上的对手。我们既不必因对方是男人便提起精神、也不用因对方是女人便手下留情,这才是真正的尊重。”
“确是如此。”
西门吹雪点头道:“我的剑输了,可是我心不诚?”
叶染眸光骤然一利,忽地开口:
“西门吹雪,你到底为何而出剑?”
西门吹雪这一次停顿了许久。
他本能脱口而出,可经过刚才一战,原本理所应当的答案似乎隐入了一团看不清的迷雾。
一生都诚于剑的白衣剑神怔在那里,只听对面名叫叶染的青衫公子一句比一句锋利的质问:
“为精进剑术?”
“为自己对剑道的渴求?”
“还是…为了洞穿对手咽喉那一刹那的美?”
西门吹雪抬目对上面前青年的眼睛,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对方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明明没有疾言厉色,却字字句句都如黄吕大钟般敲在心头,隆隆作响。
若说他只为精进剑术、追求极致的剑道,那他便不该随意向用剑不如他的人出手即是杀招;可若说他为了杀人之美,那他对剑道的追求便是个彻底的笑话!
半晌,
就在西门吹雪正内心震荡、天人交战之际——
叶染却忽地笑起来,这一笑如清风拂过竹叶葱郁的叶梢、又如寒冬过后解封冰河的第一缕春风,端是疏朗洒脱。
“‘求于剑’还是‘囚于剑’?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青年拱手一礼:“万望西门剑客细细甄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