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在那一头说得头头是道义愤填膺,他听到最后,就听明白了主要原因是桃井梨交白卷还态度嚣张。
他也觉得这种行为的确不怎么好,值得批评教育一下,但说实话,当时他听在耳朵里,实在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没怎么听进去。
因为他今早醒过来的时候,刚在梦里梦见了这起事件中的小混蛋。
这梦其实很短,没什么剧情,一开始就只是桃井梨刚洗完头发,一头黑发湿着就要往被窝里钻。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这人一向如此。他喊住他,说你吹干了再睡,结果小混蛋拿他说的话当放屁,于是他只好直接把他拎了下去,给他吹头发。
梦里的知觉大抵是不如现实这么清晰,吹风机的声音很大,嗡嗡得响在耳边,中原中也却觉得很安静,安静得异常。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想什么,也许是因为气氛太平和而脑子都罢工了,心思很自然而然地就聚集在了这个空间里除他以外的另一个人身上。
桃井梨大概是真的困了,眼睛盯着面前的墙发呆,湿漉漉的刘海下的眼睛半眯着,任由自己的头发被扒拉来扒拉去,一点没影响他打瞌睡。
直到一头湿发变得干燥蓬松,少年眼睛也已经闭上了,看上去就像是已经睡着了。
中原中也关掉吹风机,周围的环境一下子真正的安静下来,他想把他叫醒让他上床去睡,他伸出手,却停顿在半空。
梦里他在想什么他自己是不知道了,但直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才刚刚小心翼翼地,心如擂鼓地,在自己刚刚吹好后蓬蓬松松地翘起来的小卷毛上亲了一下。
这铃声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黑发少年瞬间睁开了眼,黑眸在黄色的室内灯下亮得惊人,一下子和他四目相对,“中也?”
中原中也几乎是被吓醒的。
他瞪着天花板,胸口起伏了好一会儿。
他脑子乱成一锅粥,胸腔里心脏又凑热闹得跳得飞快,他一时想,这是什么鬼梦?
一时又想,幸好是梦。
不然这个场面让他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真的响起来,毫不夸张的说,他心脏差点被吓出来,他猛地坐起来,抓过手机接通。
结果来的电话刚好就和桃井梨有关,这家伙在学校作妖到老师打电话上门请家长。
其实这种经历对中原中也来说还真是相当新奇的头一遭,但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已经彻底变态了,听着老师在电话里说“你家孩子交白卷,上课睡觉,还无故旷课”的时候,他完全只听见了这一句里最前面的几个字。
客客气气地挂断老师的电话,还没等他来得及思考一下这事怎么解决,太宰治的电话又顶了进来。
大概真的是哪根筋搭错了,在他听到太宰治说他有个工作要去东京,把原本手底下的活推给他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你要去东京的话,顺便去桃井学校一趟吧。”
说完这句话当时他就后悔了,要处理这点事方法多得是,就算他不自己去也有的是别的办法,让太宰治去绝对是最糟糕的选项没有之一!
但太宰治完全没给他变卦的机会,非常干脆地答应了,“没问题啊,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现在想想,中原中也只恨自己当时脑子抽得厉害,没意识到太宰治这个混蛋答应得那么干脆肯定没好事。
这家伙拿走了他的卡,还人事不干。
中原中也手指在方向盘的边缘轻敲,越敲力度越大。
其实太宰治虽然完全是瞎扯淡,但他有一点说的也没错,最近出现的“穿越者”数量不少,大多数都很快就会消失,但也有能停留时间较长的,甚至形成了组织。
穿越这种事本身就很玄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是不是某种阴谋。而这种时候,在这个世界已经停留了这么长时间的桃井梨,作为目前发现的第一个“穿越者”,也就变成了相当可疑的存在。
就算太宰治今天不多此一举,如果穿越者再继续多下去,首领也该坐不住了。
中原中也重重吐出了口气。
今天事赶事一直忙到现在,也没给他时间好好顺清楚思路,要不是太宰治的录音,他还真的一直也没空去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做那种梦。
桃井梨和太宰治的关系走得并不近,少年又一向喜恶都表现得很明显。但在听到他理所当然地说比起太宰更喜欢自己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
心情一下子就明媚起来,从早上开始就莫名笼罩在他脑袋顶的乌云都好像一下子消散了。
说起来也是没想到,太宰也许只是临时起意带他去出个任务,居然能正巧遇上桃井梨以前认识的人。
他听着录音里他们的对话,渐渐描绘出一个他从没接触过的桃井梨,他从没听过桃井梨说起他以前的人生,也从没听他用那么熟稔的语气提起过一个人。
库洛洛。
他把这个奇怪得不行的名字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莫名觉得嘴里有点犯苦。
就好像是胃里在往上翻酸泡泡,到了嗓子眼,就已经酸得发苦了。
这人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