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花钱。
鸡蛋,自家鸡下的,菜,也是自家种的。
那条鱼...倒是有些子来头。
我不是个木匠嘛,常给人做家具、打嫁妆啥的。
之前,我去王大庄办事,路过大塘时,碰见一正在捕鱼的老顾客,他赞我做的家具很结实,用了几年都不带坏的,还从鱼篓里,挑了一条大鲤鱼,硬塞到我车上。
我啊,没舍得吃,一直把鱼养在盆里,今个见你们为我家忙活了一整天,索性...把它宰了,给大家解解乏。”
沈青笑而不语,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一番话,不仅替豆子解了围,压住旁人往外冒的酸水,还强调整桌菜成本价虽然低,但却用了一条自家养了很久都舍不得吃的鱼,来突显诚意。
张林:“这样啊~”
“来,大家动筷吧,一会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豆子爷动筷夹起一块鱼肉,嚼了嚼点头道:
“嗯,酸甜适中,看来,许久没做糖醋鱼,准头依然在啊。”
豆子爷既是主家,又是小院里最年长的,他都开动了,旁人也不再矫情,纷纷持筷夹菜。
沈青往小花的碗里,夹了一些切块烙饼、青菜,和一根鸡爪,随后,他夹起一小块鱼品尝。
外层的酱汁,和‘炒炸鱼’差不多,酸酸甜甜的,还多了一股番茄味。
面皮,软中带韧,还很有嚼劲。
鱼肉,细嫩鲜美。
这烧鱼水平,可以去饭管掌大勺了。
一块酸甜鲜嫩的鱼肉,令沈青打开了胃口,他笑着握筷品尝其它菜品,还时不时...帮小花夹点其够不着的菜。
烙饼咸香,鸡爪入味,南瓜软烂,眉豆脆爽,鸡蛋鲜嫩……
哐---
吃得正高兴呢,北边突然传来响动。
众人扭头望去,原来是张建民(豆子爸)被门槛绊了一下,没绊倒,手扶着门框呢。
张建民腰间别一酒葫芦,他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树下的几人。
沈青神情淡淡,好些天没见,张建民瘦了好多。
脸瘦成了菱形,眼窝凹陷,颧骨高突,嘴唇瘪暗,一副肾虚阴亏的样子。
“我睡之前交代过,饭做好后,要喊我起来。咋...不叫醒我,就开吃了呢?”
霎时,桌旁一片寂静,无人开腔搭话。
自己起不来,还有脸说别人?
豆子爷眸子微凝,他恨这个儿子不争气。
眼下正是农忙季,村里有名的几个懒汉,都去下地掏点苦力了。
他可倒好,一喊他干点活,他就躺地上装腿疼、肚疼、胃疼、头疼的,还称...酒能止痛,让人拿酒给他喝。
劝也劝了,打也打了,可他就是油盐不进。
于是乎,豆子爷放弃喊他干活,毕竟,跟他耗的工夫,都能割几分地的大豆了。
这时,豆子奶站起身,开腔打破了沉默氛围。
“叫了,饭一做好,我就去西厢房了,可...你睡得太沉了,怎么都叫不醒。
我便盛出点饭菜,搁锅里给你留着。
建民,来,过来坐,我去给你取筷子,再整点你爱吃的小菜。”
说完,豆子奶拐进了厨房。
张建民则晃晃悠悠,屁股落到亲妈的座位上,看见面前桌边有一碗梨子甜汤后,他眼睛一亮。
喝醉后,虽眯了几个小时,但仍头晕眼胀,正想喝点甜的,解一解酒劲呢。
他端起碗,闷干汤水,扒净梨肉,斜眼瞪着沈青和
...沈小花。
“呵,大老爷们聚餐,一个女娃娃上啥桌,真没教养。”
沈小花委屈瘪嘴,顿感手里的鸡爪不香了。
沈青揽住小花的肩膀,冷冷的盯着张建民。
那种嘲讽、鄙夷、不屑搭理的眼神,似一杆红缨枪,刺进张建民的心脏,并狠狠搅动,痛得他坐立难安。
张建民好面子,村里的人,碍于屋里的家具,出自豆子爷之手,路上碰见他了,也会给个笑脸,至于背后是否蛐蛐...不当面说,他便视为没有。
唯有沈青,不给笑脸,神情冷冷的,但...张建民自认为从对方眼睛里,读到了鄙夷、厌恶的情绪。
“你...嘶!”
豆子赶在亲爸发疯前,猛跺他的脚。
“小花,咱家可没有女娃不能上桌的习俗,再者说了,今个这桌菜是犒劳饭,但凡出力的都能动筷子。
我、豆子、张年等,在地里脱了豆粒,豆子爷和豆子奶,备菜、做饭,还到地里帮忙了。
你呢,熬了一锅甜汤,刚才大家喝了,都夸甜汤味道不赖,滑润解渴。
至于豆子爸---”
“他干了啥?”
委屈劲渐消,只留下好奇,沈小花追问道。
“他呀~”沈青勾唇一笑,“喝醉酒,睡了一整天,给大家伙带来了清净。”
八仙桌旁的氛围,再一次陷入寂静之中,紧接着,爆出一阵阵响亮的哄笑声。
沈小花羊角辫乱颤,豆子低头耸肩,张广放肆大笑,张年笑得前仰后叉,椅腿被他晃得咯吱响。
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