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押的精神病院。
她继续向内走,越往深处,门上的编号就越靠前,越往深处,周围的环境就越显得健康了。
走廊上没有用粪便绘制出的涂鸦,墙壁上甚至能被称之为整洁无暇。
那些一条条厚的有婴儿指头大小的皮带亦是如此,它们坚定地捆着身下的生物,全然不顾舒适与否,全然不在乎对方的肢体末梢会不会出现坏死的程度。
那些一个个盯着来访者,或是想杀了她的
、或是想让她杀了自己的;无一不在用着他们那充满了血丝的、那眼睛里,眼白处向瞳孔蔓延满了血丝的双目盯着她。
那骇人的双目,因为激素与神经类药物使得充满了鲜血、无法入眠的双目,因为抗抑郁类药物使得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痴迷睡了一天满是血丝的双目,他们看着那里,却连说话都难以言说。
他们低着头,任由嘴中的口水流淌到已然散发着恶臭的枕头上,在最后无数次的挣扎之中,拉伤了自己的肩膀,也拉伤了自己的口腔。
她听着身边的一切,每一次来到此处,她都觉得是如此骇人。
不是因为那一切景象,也不是因为那些可怜而又可恨的患者,是因为那些难以想象的,近乎酷刑般的行为居然出现在同族手上,那些远超过人类想象力的药物,被那些人一粒粒地灌入患者腹中,好与不好、坏与不坏,没有人在意。
他们也不会在意在这条住院部里的,那些人的康复与否了。
对他们来说,这些人不离开这,就是最好的康复。
这是何等的恶咒,以至于她每次走到这时,都能感受到一阵阵的心疼,他还好吗?
他明天就会好了。
她走到了尽头,而后轻轻推开门,门里的人面容沧桑,大约有着四五十岁的模样。
他绑住了双手,也绑住头颅,他说不了话,但在他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置了录音机与笔纸。
不同于其他房间,这里是一人室,得益于张岚厚实的家底,她在这租下了单人间。
“你还好吗?”她看着床上的人,走到了床边,她解开了两条绑带,而后犹豫了一下,将床头柜上的药拿了起来。
药瓶上的名字很长,大约有二十好几个字,字也模糊了,只看得清前面盐酸什么的几个字。
她摘下那男人嘴上带着的束缚器,她一直觉得对方用不着这东西。
她打开了药瓶,对方便顺从地吞了下去。
“他们进去了?”这是那男人的声音,稚嫩,且能听出属于少年时代特有的声音、不属于这张面孔应该有的声音。
“对。”张岚她答“进去了五个人,比我想象的要多。”
“那差不多了。”
“嗯……”
她沉默了一会,而后摇摇头“还不够。”
他想了想,叹息着应了“是噢……确实还不够。”他苦涩地笑了,失忆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这是第几个人格了?
第三百五十二个?还是五十三个。
他沉默了一会,目光望向捆住了双手的束缚。
“要解开吗?”张岚问他。
“解开吧。”他看着那,有几条他刻下的数字。
第三百五十二,他笑了笑,似乎对于自己没有数错这一现实感到由衷的开心。
人总是这样的,苦多了,一点点单薄的甜也变得难得可贵。
张岚看着他,有些担忧“医生的药没用吗?”
“有用?你得看什么样叫有用。”陈清笑着,向她问“是控制住我,让我不伤人就叫有用,还是控制住我大脑里的无数个人格。”
她沉默了片刻,而后又问“现在的你,是无数个你中的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