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两人精神疲惫。
初秋的早上寒意浸人,在监狱里各色人等混杂在一起,味道腌人得很。春妮迫不及待想洗个热水澡,一进门,身后的热源覆来,让她顿时一惊。
是常文远,他拥住了她。
春妮有些不习惯他突然的接近,他一向克制有礼。如果不是偶尔他情难自禁,触碰亲吻她的脸颊皮肤,春妮真的会怀疑,他们之间的爱到底是不是男女之爱。
可今天,他拥住了她。那样窒热的拥抱,他喷吐的气息滚烫,几乎让她瞬间也有些燥热:“怎么了?”
他不语,更加长久地紧抱住她。春妮扭过身,将自己锲进他怀中。
敌人的脚步声就在左右徘徊,不知什么时候会扑上来。他们就像处于暴风雨中的一片孤舟,震天的风雷声中,他们只有彼此,只有彼此的体温煨暖。
“我们结婚吧。”
春妮埋在他宽厚的怀中,耳朵边嗡嗡的。她脑子有些发闷,一时没分清,这句话是他说的,还是自己说的?
“是的,我想明白了。在外人眼里,你我早就是一体,早就撇不清关系,可笑我……”常文远低头,到底是忐忑的。而她正抬头望他,她眼前像是有雾,小鹿一般,懵懵的,眼里只有他。
先前想说什么来着?常文远喉头滚动着:“我,我想,亲亲你。可不可以?”
“啊?”
他却不等她回答,气息拂过她的脸庞,她不自觉闭上眼睛。
…………
春妮和常文远办了个极富时代特色的婚礼。
因为常文远父母失联许多年,政府发行的金元币飞涨,如今一捆钱连袋盐都换不到。饭店服装店不涉及基础民生的店铺多数都在歇业或半关张中,他们只请了几个最亲密的朋友和常校长一家人。春妮穿上常太太给她织的一条红色毛线裙子做婚服,在照相馆照完结婚照,和方校长他们去常家,方校长当证婚人,雅欣当司仪,常校长夫妇则作为亲人招待客人。亲朋们吃完饭,又驱车将他们送回小别墅,婚礼到此便结束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时局特殊,客人们带的礼物也十分接地气。有扛大米的,有拿蔬菜鸡蛋的,林副厂长家境不错,加上又是工厂的总工不缺钱,就送了他们一条咸肉,全都是如今市面上紧缺的东西。
常文远他家族人不少,见惯了大操大办的婚礼,轮到他时,这样简单,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反而是春妮,她来的那个时代,人们最多买两把糖分发给邻居朋友,去基地登记完就算结婚了。收到这么些礼物,她都觉得过于隆重了。
这些都是小事,对两人而言,结个婚无非是从两个房间住进一间房。该做的事业仍然在继续,日子也仍然在一天天过。
前线打得怎样,从市面上的经济现象也可看得出一二。报上有时有消息,说外交官员今天飞了德国,明天飞了美国,后天又去了倭国,哪家的外国元首公开支持首领剿匪,支援武器医药若干,忙得不得了。
市民们也忙。政府在拼命增发货币,月前一捆钱还换得到一袋盐,如今一麻袋也未必能换到一个馒头。大家都恢复了原始的以物易物,春妮这几个月领的薪水,都是米面油这些物资。如果不是在大学工作,这些东西她还领不到。
前阵子方校长族里来人通知说,政府军隔三岔五,挨家挨户地搜,连村老老婆手上的金戒指都撸了去,说是抵税钱。
“倭国兵都没这么狠过,简直是刮地三尺,咱们家什么都没了啊。”来人坐地大哭,他们实在没了办法,想到城里的族亲方校长,找上他看能不能帮忙度过难关。
方校长叹着气,从口粮里省了又省,给来人取了小袋麦麸饼。这种饼子跟冠生园卖的精致点心没半点关系,只是一些麦麸混着糠磨成粉,加极少的粘米粉和水制的,吞下去喇嗓子,不到巴掌大,最多吃个半块,再多吃点,拉都拉不出来。就这,来人还千恩万谢地走了。
这年月,有人肯给口吃的,那是天大的恩情。
春妮家的米粥清得能照见人影,谁也不知道吃了这顿下顿在哪,大家都在数米下锅。
这天深夜,连绵的炮仗声远远传来,把仍在加班工作的两人吓了一跳。
“是打仗了?”每天都半饥半饱,并维持高强度工作,春妮以为出现了幻觉。
“没有吧。是哪家办事点炮竹?”
“谁家大半夜的办事?”
两人赶忙扒到窗户缝上,可外边黑乎乎的,除了偶尔的火光闪耀,什么都看不见。
常文远打了个呵欠,吹灭蜡烛:“睡吧。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这段时间经常停电,他们点蜡烛不能工作太晚,否则会被治安局突击检查。
城里最近什么怪事都有,像士兵炸营,黑|帮火拼,大家都拿着真家伙在干。
伴着隆隆的炮火声,春妮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她在一阵鸟鸣声中被叫醒。常文远穿着睡衣站在窗边,见她醒来,冲她一笑:“唉你快来看。”
他很久没笑得这样灿烂过,春妮心里一动,模模糊糊冒出个念头,朝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街角餐馆的屋檐下,一群年轻的战士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