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画掠夺心神,眼睁睁看着黑色画面浮现出密集的血红色星点,红宝石似的闪耀,就快浮出水面。
三人瞧见一颗颗红色的、怪异的眼睛,数条黑色的触手挣出水膜,向上流淌着同样漆黑的墨。
触手缓慢地摇曳,崎岖丑陋的样子令季南顿时心跳如擂,恐怖的回忆在蚕食大脑,毛骨悚然的麻痹感自大脑扩散到指尖。
郑开麒认出来:“这是……美术馆门口的雕像?”
体委崩溃道:“没人告诉我他会动啊!”
一根根触手不分彼此,宛若热带深处的密林,其中,狼嘴在咬合,熊爪在抓握,心脏在跳动……
耳边,谁在低语,谁在呢喃。
来自深海,太空,密林的深处。
季南的大脑再次脱离掌控,一次次播放自己被碾碎的画面,但这次不一样。
这丑陋骇人的触手当真从天而落,蜿蜒着细长的躯体,去触碰季南空洞的眼睛。
很慢,又很快。
慢到足以让季南分不清现实与幻觉,快到足以贯穿季南的脑袋。
温热的液体落在季南脸上,极近的血香味唤回季南的神智,她摸上脸颊,怔怔盯着指尖的红色,视线上移。
郑开麒右肩多出个血窟窿,漆黑的骇人玩意在里面蠕动,吮食他的血肉,吸食他的生命,诱使他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呜咽。
血窟窿周围的皮肤生出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
季南走上前,抬起手臂,竟罔顾怪物呢喃着的恐惧,徒手抓住那节漆黑触手,硬生生将它扯出郑开麒的肩膀。
放开手时,季南的手已经瘦骨嶙峋的像是一节枯木,她盯着以极缓速度恢复的手掌,心跳声比踏入美术馆的任何一秒都要剧烈。
两行清亮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蓄在眼里,为黑珍珠般的眸子点上流连水光。
他明明不能动,也不该动。
可郑开麒为什么出现在自己眼前?
触腕抽离,郑开麒向后仰倒,被季南撑住。
郑开麒眼眶青紫,剧烈地咳嗽,溢出的血液染红了嘴唇。
“你…没事?”他嗓音沙哑。
“我……”
季南话语未尽,哆嗦着唇,嗓音缥缈的如同天上的风筝。
“我真是……太感动了。”
这一刻,郑开麒在季南的心中升格。
人类,自私成性的生物。
披着血肉之躯,内里只是一滩死水,更有甚者丑陋不堪,散发恶臭。
可淤泥中也会诞生出可贵的东西,在人类诞生的那刻起便存在于世,伴随丑陋降生,是恶的另一面。
是人性的光明。
正如面前这般,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牺牲自己的身体,乃至自己的生命。不似血脉相连,违背了基因刻下的本能。
他拥有的情感多么伟大,多么感人!
是珍宝。
季南背上眼神失焦的郑开麒,在极致的恐怖下自己移开视线,快速扫过四周的墙壁。
和其他房间一样,进入的同时入口消失不见,目之所及血红一片。
难不成要把这个鬼东西杀掉才能出去吗?守则中让所有人强大起来是这个意思?
季南的自知之明告诉她——这不可能。
还是就像守则上说的,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口。
守则10.■■■■■■■■(整句话都被厚厚的黑色油渍涂黑,并在纸上留下的两道泪痕似的印记)
本馆没有出口。(手写,很工整)
房间角落不知何时出现的阶梯闯入季南,她仅仅顿住一秒不到,猛地抬头。
那阶梯通向的地方只有不断下落的恐怖,以及正中摇摇欲落的破碎时钟。
缺损表盘的内部看起来阴恻恻的,却怎么都不像实心。
死马当活马医吧。
“啊!!”
脑海中极致的恐怖让体委抱着脑袋满地打滚,或许是进化加强了他们对雕像的抵御,虽然痛苦,但他们可以行动了。
“别过来…离我远点!”
体委不知把向他走来的季南当做了什么,水晶脑袋上看不出惊恐,只是浑身打着颤。
季南不想同他多废话,一拳过去,他成了不会挣扎的水晶碎片。
漆黑触手的丛林里,冥冥不断的低语中,无数红色眼睛的注视下,季南站在阶梯的最顶端,将手中不知旋转多少次的绳索掷出去,穿过遥远的距离,堪堪捆住表盘尖牙似的碎片。
季南拽了绳索两下,确定绳索不会脱落,背着郑开麒踩上去。
不断溢裂的触腕像是被磁铁吸引,纤细可怖的身形向季南的方向挥舞靠近,她看见红色瞳孔旁边苍白的瞬膜,在季南满是幻觉的脑海中露出尖牙。
即便是季南也忍不住在这个时候骂脏话。
“该死的……”
大脑深处传来的剧痛似乎永不停歇,季南顾忌着郑开麒,极力辨别幻觉与现实,笨拙地躲避触腕,差点脚滑落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
郑开麒喃喃出声,季南回头瞧见他混沌的眼神。
“如果我没有昏倒,就能救下他们……没有人会死,他们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