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泡。
还自以为隐蔽地偷偷藏着掖着,其实不知闹了多少拙相,被怡安看在眼里。
思及过往之时,怡安的唇角不自觉弯起。
她转动镜子,清冷的鉴光照在她脸上,顺着长眉、星目、琼鼻寸寸下移,她完整的脸映在鉴中。
怡安唇边的笑又缓缓落下。
两情相悦的少年夫妻,丈夫骤然离世,怡安不可能不伤心。
初听裴仲雅死讯时,怡安错愕、不可置信、甚至来不及悲伤,她带着人连夜奔赴裴仲雅遇害的州县兰曲。
她白日骑马、晚上换乘,不舍昼夜地赶路,京城到兰曲的路险,她日行二百余里,原本需七日赶到的路程硬生生在三日抵达。
千里奔赴,为亡夫收尸。
……
那年的兰曲遭了洪水,百姓被淹了家与田,爆发了瘟疫与饥荒。
裴仲雅奉旨赈灾,本以为是为国为民的功劳一件,却不曾想现实并不如所想的简单。
底下官员层层贪墨,周围郡县相互推诿不愿借粮,地方豪强囤积粮食意图趁灾兼并土地……以至于裴仲雅这位奉旨救灾的钦差大臣无粮可赈。
百姓积怨之下,爆发民乱。
裴仲雅天真以为自己出面可以安抚民心,平息暴乱,却不想死于愤怒的灾民之手。
抵达兰曲后,怡安见到了裴仲雅的尸首。
那一刻,怡安才肯相信,她的丈夫真的死了。
她眼睁睁看着,走时鲜活的郎君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一具躺在了她的面前。
他是被乱民的锄头砸在了头上,失血过多而死,幸而……那张漂亮的脸完好,为他留下了最后的体面。
时至今日,怡安仍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时被令她几乎失声的悲痛笼罩的感觉。
……
怡安缓缓将镜子放下。
她闭上眼。
一切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