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廷杖的声音此起彼伏,隐隐掺杂着许淮江的嘶喊和许家母女的啜泣声。
沈长宁孤身一人,拿着一纸和离书,静静的看着后院的满树梨花。
若是母亲在,定然不舍她受这般委屈。
女子休夫古往今来未有先例,她堂堂沈家嫡女,曾经的女相,竟也逃不过规矩框架。
许家这般待她,到头来竟也只得了一纸和离书,和许淮江的三十廷杖。
“谁?”
脚步声寂静,沈长宁警惕回头,眼底的幽光在月光下更显冷寂。
“郡主既已和离,怎么还这般失魂落魄?”
骨节分明的玉指轻轻把玩着一盏酒樽,素衣圣雪,只是谪仙般的公子身上透着有如地狱修罗般的弑杀之意。
“原来是萧大人。”沈长宁轻瞥他一眼,抬头望着被梨花遮住的月光。
“戏都散场了,萧大人怎么还没走?”
萧九容只笑不语,那双狭长的双目仿佛能洞穿人的内心。
他递上一块锦帕,“郡主可是后悔了?”
“是后悔了。”沈长宁勾唇,接过那张锦帕,轻捻揉搓。
“后悔没能杀了他,跟他虚与委婉做了三年夫妻,让我恶心。”
她轻轻抬手,原本无喜无悲的面容尽是阴鸷,懒懒的将锦帕扔在萧九容胸口,“我与萧大人并无交情,大人这般关心我,意欲何为啊?”
萧九容神色微动,他蹙眉,捡起悬在领口的锦帕。
手帕之上,还留着少女身上独有的香气。
“我意欲何为?呵。”
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深沉如墨,氤氲着难以窥察洞悉的情绪。
他低头看向静默不语的沈长宁,唇边勾起一抹危险而邪佞的微笑,“昔日牢狱中,郡主的态度可不像现在这样。”
“我倒是不介意郡主对我发脾气,只是郡主此刻更应该想的是,如何应对明日前来沈家之人吧。”
沈长宁偏头,审视着他,“萧大人料事如神,但是大人也别忘了,棋盘上,一子的变动都会改变局势。”
“大人不妨猜猜,最后谁能赢?”
“姐姐!”
娇俏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沈长宁厌恶蹙眉,看着沈婉儿那张故作清纯可怜的面容心底直犯恶心。
“姐姐,可算找到你了。”沈婉儿笑着,柔弱的跑过来轻挽着沈长宁的手臂。
“既然郡主还有事,臣先告退。”萧九容微微勾唇,礼貌点头。
沈长宁还没说什么,倒是沈婉儿先娇滴滴的回了一礼,“大人慢走。”
她甜甜的笑着,目送萧九容走远。
“有事?”沈长宁看她这副样子,不耐问道。
沈婉儿回头,虚假一笑,“姐姐,母亲得知姐姐封为郡主的消息很是高兴,明日要设宴为姐姐接风洗尘。”
“那可真是不巧。”沈长宁轻轻拂开她的手。
“还得劳烦妹妹回去转告沈侧夫人,明日我打算进宫,陪姑母用膳。”
沈婉儿脸上划过一抹怨毒,她很快收敛了情绪,笑的柔和,“无妨,姐姐。”
“母亲说了,什么时候都可以,毕竟母亲的续弦文书也已经批下来了,咱们一家人也该好好吃顿饭。”
沈长宁昵她一眼,有些烦躁的闭上双目。
母亲去世刚满十五年,张雪芸就急着坐上这沈家主母之位了,还真是不把她这个长女放在眼里。
“明日,我会去的。”沈长宁睁开双眼,双目如毒蛇般紧紧锁在沈婉儿身上。
她母亲刚去世,就迫不及待上赶着顶替母亲的位置,不惜做妾都要赖在家里。
就冲着这份毅力,她也会准备一份大礼。
“那太好了,姐姐。”沈婉儿笑的越发灿烂,“我这就去转告父亲母亲!”
“姐姐,你也别单独住在外面了,不如搬回家,咱们一家人团圆?”
“可以啊。”沈长宁漫步经心转头,看向沈婉儿。
“只是我若是搬回去,你们母女,还有安眠之日吗?”她张扬一笑,抬手轻轻抚过沈婉儿娇嫩的面容。
“乖,回去告诉张雪芸,要么安安分分帮着打理沈府上下,别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要么,洗干净脖子等着。”
沈长宁冷冷拂袖,眼底的冰冷让沈婉儿莫名周身发寒。
她颇为警惕的望着沈长宁的背影,双拳狠狠攥起,心底妒忌生根发芽。
凭什么她是嫡长女,而她只是妾室生的女儿?
明明她的外祖父,也是当朝一品尚书;凭何皇后姑母只器重沈长宁一人!
不过,无妨。
贵人说了,她才是天命之女。
她会制武器,总有一日,会登上皇后之位,让沈长宁望尘莫及!
……
沈府别院,沈婉儿烦躁的摔了一盏茶杯。
“你不是说,只要我献上武器陛下必有重赏吗?为何到头来被封为郡主的是沈长宁!”
她冷冷的看向面前的少女,满眼疯狂,毫无半分娇弱的模样。
对面的少女白色斗篷遮住大半面容,只是耳垂上的红色朱砂痣很是夺目,隐约可见娇俏绝